倚著廊柱,聽著音樂教室裏傳來的美妙歌聲,黃煜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黎清如水的內心,才能感覺到她對生活的追求。
黎清,如他妹妹般的人,患有自閉症,見誰都不說話,哪怕別人打她罵她。在危險的時候也不會感到恐懼,就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神奇的是,她就好像被女巫施了魔法的公主一樣,隻要音樂響起,靈魂就會複蘇。
黎清原本不是這樣的。和自己的妹妹黃婷一樣,她原本也是一個樂觀開朗的女孩。但自從六歲那年,她看見懸在房梁上的父親的屍體後,就變成了如今這樣。而她的母親也在帶她四處求醫六年無果後突然消失了。
那個晚上,黎清就坐在校門口,等著母親接自己放學,從天黑等到天明,卻再也沒有等到母親。生命的本能讓她選擇了離開,順著自己似乎熟悉的街道,漠然地回到了小院,昏倒在鄰居家的門口。
從那以後,她便長久地住進了鄰居家——那個鄰居就是黃煜。作為黎海的朋友,為了報答當年被救濟之恩,黃父收養了他的女兒,並供她上學。這些年來,日子雖然過得有些清苦,但也不乏樂趣。
“哥,你說清清要是去參加超女,會不會被選上?”貼在方柱另一側的黃婷突然探過頭去,看了一眼哥哥,“說實在的,清清唱得真不錯,某些超女還比不上她呢!”
“超女?”黃煜的眉角揚了揚,但馬上又沉了下來。黎清固然有音樂天賦,但卻也有自身的不足之處,比如自閉症。也許會出現一個知音,幫助黎清把她的才能展示給眾人,但能接受她的人又有幾個呢?當她的音樂與身世同時被公開後,固然能得到些話題,但崇敬與同情,哪個成份會更多些呢?
“哥,”黃婷抿了抿嘴,“我已經幫清清報名了,大後天就是她海選麵試的日子。”
“什麼——?”
“我知道你擔心清清,所以我報了組合形式,那天我會和清清一起去的。在音樂方麵,我雖然比不上清清,但好歹也學了幾年樂器,不至於拖她的後腿。”她眨著眼睛,幻想著站在舞台上的模樣:羽衣流光,長袖如水,吐字如珠,聲若百靈。而舞台下,呐喊聲此起彼伏,熒光飛舞……
“不行!”黃煜直接打斷了她的幻想,“要去你自己去,清清不能去!”
“你難道想養她一輩子嗎,哥?人總要有一技之長,才能生存,才能保護自己。清清除了唱歌,還能做什麼?哥,該是時候放手了,不要總覺得清清是個孩子。她已經21歲了,往後該有自己的生活,該有自己的夢想與追求。如果真的不放心,一旁看著就好!”
“可……”
音樂教室裏的琴聲與歌聲突然終止,硬生生地把黃煜的話憋了回去。兄妹倆忙進了教室,向樂教老師道完謝後,陪著黎清走出了教室。
魔法在音樂停止的那一刻終止,黎清的靈魂再度沉睡。她雙目無神,腳步懸虛,就好像踩在浮雲上。倘若不是黃氏兄妹領著,還真不知道她踉踉蹌蹌地走向何處。
黃煜的神經似乎被觸動,瞟了一眼黎清,暗自自責。也許是自己太擔心,也或許是自己太想把她留在身邊了,才會這般不放心。如果真的愛她,難道不該讓她活得有靈魂點嗎?雖然會受傷,但至少不像行屍走肉。
海選的前一天,黃煜回了一趟老家,祭拜黎清的父親。
黎海的墓地就在靜靜流淌的洣水邊,清風吹過,泛起片片漣漪,似乎是他在表達對這位遠來客人的歡迎。
黃煜坐在墓前,灑了杯酒,又自己斟了一杯,自飲自品。良久才幽幽地說道:“黎叔,清清明天就要參加超女海選了,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請你保佑她吧。也許是傳承了您的遺傳因子,清清真的很有這方麵的天賦,您就幫幫她吧!”黃煜飲盡杯中酒,背上行囊,毅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