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不憫人(1 / 3)

東岸大陸上,一個幾乎覆蓋整個大陸的龐大國家,近百年來動蕩不安,戰爭連連。內爭外戰讓這個國家滿目瘡痍,不堪重負,直到五年前以一方強盛勢力“紅色政權”的獲勝而結束這長達百年的昏暗時期,算是安定了下來,但各方勢力暗流湧動,國民生計百業待興,局勢不穩且複雜,導致政府在很多偏遠地區的問題上根本顧不過來,地方上也隻能自求多福。

在國家最南部沿海地區那鋸齒狀的海岸線上,就有這麼一座被世間遺忘的村莊,名叫鹿角村,村子不大,三十幾戶,世世代代以捕魚為生,生活貧苦,其中有一戶陳姓人家,父親拉扯著一兒一女艱辛過活。

哥哥阿細今年十一歲,瘦瘦小小的,長相一般,就是眼神清朗,透著靈勁兒,已經能幫忙操持家務,跟著阿爸出海捕魚。

小妹幼珠剛滿四歲,長得喜慶可人,每天隻是跟在哥哥背後喃喃學語,照著阿哥的模樣做東做西,十分乖巧。

兩個娃兒的爹是個漁夫,多年海風吹拂的臉上深溝道道,瘦高的個子一身精肉,看著也算硬朗。

爺仨生活雖然極其艱難,但也還算平靜。可這年炎夏的一天晌午,一位趕腳拉車的馬夫突然出現,讓這一家人的命運徹底改變了。

馬兒口中嘶嘶作響,看來是行了很遠的路程到這裏的,十分疲憊。那馬夫長得刀條子臉,粗眉細眼,寬肩膀,個兒不高,但肉墩墩看著十分結實。此時他摘下草帽,安頓好馬車,急匆匆來到這一家門前,啪啪啪,大力扣門,喊著:“老三!老三!開門呐!快,我渴得急!”

一忽兒功夫,陳阿爸打開門,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人,但很快便驚喜地叫道:“大姚哥?你咋來了?快進屋來。”轉頭又衝屋裏喊:“阿細!打瓢水來,快!”說著斜身把這人請進門裏。

這位也不客氣,大步流星進了門,直奔裏屋,一屁股就坐在竹床上。這時阿細捧著一瓢涼水來到這人身前樂嗬嗬說道:“姚伯,喝水。”陳阿爸也進了屋,搬了個竹凳坐在這人跟前,父子倆看著他接過瓢來大口大口喝得直仰頭。這位喝完了水,喘口氣道:“唉,這算活過來了。”

陳阿爸接過瓢放在旁邊的桌上,問道:“大哥,您這是打哪來?是路過啊,還是奔著我來的?”這人看了一眼阿細,然後對陳阿爸說:“奔你來的。”阿細識趣,知道倆人有要緊事說,就打了個招呼,到外麵廚房生火做飯去了。

“說吧,也沒外人。”陳阿爸邊說邊從一個口袋裏掏出個破舊短煙杆兒,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摸出點兒碎煙葉放上,拿洋火點著了,嘬了兩口,又遞給大姚哥。大姚哥笑了笑,擺手拒絕,說道:“老三,日子還是苦啊,怎麼這兩年也沒個長進?”

“唉,您也知道這窮鄉裏,海裏沒個收成,囫圇著吃口飯都是個事兒。娃兒他娘走得早,娃兒們又都小,栓的我死死的,想出去闖也不成。”

“弟妹走的時候我還在外麵闖蕩,接不到信兒,沒能見著一麵。”說著大姚哥歎了口氣,緩了緩又說:“不過,那也不能委屈了孩子,你看阿細,都十一了吧?看著也就是八九歲的樣子,我都替你心疼得慌。”

“說的是,生在我家虧這娃子了,懂事啊!從沒叫過苦。”說完陳阿爸深深吸了一口煙,又慢慢吐了出去。

“老三,再這樣下去我怕是你的身子也要垮掉,當爹又當娘,靠著天吃飯,聽說這兩年都沒有像樣的收成,有這頓沒下頓的,不是個事兒。”這位大姚哥說著離開竹床,來到陳阿爸身邊,按了兩按他的肩膀,慢步走到裏屋門口,看著遠處廚房裏正在生火的阿細。突然問了一句:“老三,幼珠呢?”

“應該在隔壁大嫂家裏。”陳阿爸吞雲吐霧,呆呆看著眼前泛黃又殘破的牆壁。

大姚哥走了回來,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們爺仨都過上好日子。就看你舍不舍得。”

“你說啥?”陳阿爸轉過頭來,望著這位大姚哥,好像是知道他下麵要說些什麼。

“老三,聽我說,我在外麵做活兒,給一位先生趕過半個月的車,這位先生有大學問,姓藍,有個老婆,可惜沒給生個一兒半女,仗快打完那年帶著族人躲在這偏僻地方,這幾年也算紮了根兒,不想著什麼落葉歸根,就想能享受個天倫之樂,教孩子學問,以後也好防老。”他頓了頓又道:“你要是舍得,咱把小妹幼珠過繼給他,那娃兒就一步登天做鳳凰啦!你們爺倆也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謝禮,你看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