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底幹燥、陰冷,壘炕用的磚和泥土都被長時間的火烤煙熏弄的很堅硬,泥土被抓碎之後,就會變成很細很細的沙從指縫裏流下去。瘦高個兒的手就沒停過,他在炕底抓來抓去,忽然感覺到有一點異樣。好像某個地方不是那麼堅硬,反而有種軟軟的感覺。他納悶兒的又抓了一把,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他那不是錯覺,確實有一個地方不是堅硬的,而是軟軟的。
沒等瘦高個兒有別的動作,光頭胖子就在後麵推了推他的腳丫子,嫌他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催他爬的快一點。瘦高個兒搖了搖頭,放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往前爬。光頭胖子跟著爬到那個地方,他體積大噸位重,所以在炕洞裏爬起來格外的費力。不過也有一個好處,身上的灶灰不用多操心,自然就蹭滿了。他一路上也都在用手磨蹭炕底,蹭下來黑灰抹在臉上,脖子上,根本不管臉上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能保命的玩意兒,誰會嫌多呢?至於後麵的人會不會不夠用,這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大難臨頭,還是先照顧自己再說。
光頭胖子的手肥嘟嘟的像個大蒲扇,每一下都能刮下來不少黑灰,他的手刮到某個地方的時候,也愣了一下。這個地方正是瘦高個兒感到疑惑的地方,明明堅硬的炕底,為什麼有這麼一塊軟軟的地方?光頭胖子下意識的捏了一下,竟然有點像人的皮。
炕洞太窄,他們都是趴著往前爬,光頭胖子也不能轉過身來看一看頭頂上究竟是什麼。他納悶的又捏了兩下,帶著一肚子疑惑爬了過去。瘦高個兒已經鑽到煙囪裏去了,光頭胖子拚命的往前擠,當他的背經過那個軟軟的地方的時候,他明顯的感覺到背上濕了。
那種黏黏的滑滑的濕濕的感覺,讓人惡心之極,而且隨著莫名其妙的濕潤,一股讓人從頭涼到腳的冰寒傳到光頭胖子的心頭。他打了個哆嗦,手腳並用掙紮著很快爬過了那個詭異的地方。
光頭胖子身後還有六個人,分別是他的五個兄弟以及旺財。他這五個兄弟中有一個人身材瘦小,在炕洞裏也能自有的翻身,他為了讓灶灰能抹遍身上每一處地方,一會兒趴著鑽一會兒仰著鑽,正反兩麵都抹了很厚的灶灰。可是他的手曾經受過刀傷,在塗抹臉上的時候,竟然漏過了眼皮。沒有鏡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皮還白生生的,根本沒有遮掩住。
當他來到那處軟軟的地方的時候,他正仰躺著,用手扒拉著炕底,兩條腿蹬在地上。隻要兩條腿彎曲起來,再蹬直,他就可以往前挪一步,可是這次他挪了一半,猛地愣在了那裏。他的手摸到了那塊軟軟的地方,於是他好奇的仰著頭去看,他看到了一張人臉。
一張嵌在炕底上的人臉,人臉上滿是血水,正瞪著慘白的眼睛看著他。
“滴答……”
人臉上滴下來暗紅色的血水,正滴在他的眼上,他慌忙收回手去擦眼。可是他越擦,血水越多,血水越多,他就越使勁擦。等血水不滴了的時候,他已經把臉上的黑灰擦幹淨了,滿臉的血紅,跟嵌在炕底的上人臉一模一樣。
“啊!”
一聲慘叫,這個人的頭被吸到炕底,然後從那個人臉處鑽了上去,他的身子隨後跟著一起被吸了上去。一隻鞋子“噗通”一聲掉了下來,靜靜的呆在炕洞裏,鞋子上沾染的血水,似乎在宣告主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