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鐵鏈撞擊的清脆鋼音從街道盡頭傳來,淹沒了滂沱的雨聲,整座臨安城似乎瞬間死寂下來。
圍觀的路人隨著聲音看去,隻見道路盡頭,一名衣不蔽體、蓬頭垢麵的女子戴著沉重的鐐銬步履維艱。
她的脖子上戴著粗大的鐵鏈,被官兵牽扯著走向砍頭台,赤裸的雙腳被青石板道磨破,脫出長長地血跡。
“就是她勾引太子,害的太子被關了禁閉。”細碎的議論聲如波紋在空氣中激蕩開來。
“就是她呀!她不是當今丞相之女嗎?”
“你不知道嗎?她是林丞相的養女,其實她的真實身份是……”路人壓低聲音,“前朝公主。”
流言蜚語似是炸開了一個火花,激蕩著暗潮洶湧的平靜表麵,有人撿起石頭砸向她。
雨水摻雜著血汙順著林碎月的發絲滾落至她幹裂的血唇上,她麻木的垂著眼簾,襤褸的衣衫劃過胸口,露出半掩的酥胸,她站在砍頭台前不躲不避。
“監犯可知罪。”華麗冰冷的聲音從上位方傳來,帶著慵懶的疏離,引起人群發出輕微的躁動。
聞聲,林碎月抬起眼皮遠遠的看了眼監斬台上一眾官員,遮雨簾將監斬台圍成了一個半圈,圍觀的官員清一色的紫黑色官袍,坐姿各異,千姿百態。
說話的,正是擔任此次主監斬官,朝中炙手可熱的中書令——南安大人。
作為年紀輕輕便權傾朝野的中書令南安,是多少姑娘們魂牽夢繞的理想情郎。
此刻,他坐於上位,一席紫黑色的銀絲滾邊袍服莊嚴而肅穆,長發用玉冠結起,不怒自威的貴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讓人不敢逼視。
林碎月沉默的移開目光,視線落在另一側的中年男子身上,那是她的父親,也是親手將她置於死地之人,當朝丞相林華。
“大人問你話!”劊子手忽然踢了一腳林碎月的腿,順勢將她按倒在泥濘的雨水中。
林碎月血紅的眼睛瞪著林華,含著悲憫的光,對南安的問話置若罔聞。
“殺了她!殺了她!”
“蕩婦!”
“前朝餘孽!”
“……”
圍觀的百姓呼聲一波高過一波,丞相林華始終視而不見,甚至不曾抬眼看她一眼。
林碎月薄唇咬出的血溢滿了消瘦的下顎,她不信……不信是父親親手將她送上斷頭台!他愛她,疼她,視她如珍寶。
瞧見林碎月緘口不言,南安眯起眼睛,冠玉般的俊容冷若冰霜,他冷冷又問了句,“監犯可知罪。”
林碎月仿佛沒聽到,仍然直直的看著林華,忽然,一字一頓的開口,“韶華十年,父親抱養我於境外廟宇,時年碎月一歲;韶華十五年,父親授我以學識,讓碎月以魏國為家,碎月刺忠字於腕,以表忠心,時年碎月五歲。”
她撕裂了自己的衣裳,將消瘦的腕部顫抖的暴露在眾官員的眼前,瓷白的肌膚上,一個忠字刺於手腕,眾人唏噓,漸漸安靜下來。
林碎月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韶華二十五年,碎月以自身為誘餌,與父親聯手設計將前朝餘孽數百人引入殺陣,趕盡殺絕,時年,碎月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