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依萱,不想跟我談談嗎?”一寒來到客廳把自己的手機裏的照片放到正在看電視的依萱的眼前,神情嚴肅,語氣平穩。
依萱從電視劇的畫麵中轉眼,看著手機裏相互擁抱親吻的銘城和一名不知名的美女,內心的翻騰與強烈的壓抑,讓她不敢在一寒的麵前表現出來。因為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跟一寒說清楚這件事,更何況依萱至今都還不知道,宋銘城背叛在先,分手在後。依萱緊閉著雙唇,盯著照片一動不動。
“我都知道了,你還想繼續瞞著我嗎?”一寒的樣子並不是在責備,在這個時候一寒比誰都知道該怎麼去關心愛護依萱。
“是啊,我們分手了,可能這個女人是分手之後的事吧!”依萱刪除了手機裏的照片,不願看到,身體的反應也比平常平靜。
“看來你真是被宋銘城那個混蛋騙的徹底。這個女人是宋銘城2個月前出差去台灣認識的,之後他們就一直都有聯係,直到現在。你們分手的事我一早就知道,所以那個混蛋這幾天隻是在交差,今天開始永遠都不想再看見那個混蛋,你最好別去找他,聽到沒?”
“這些事你怎麼知道?”依萱不敢相信自己竟被銘城欺騙了這麼久,還可以在她麵前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玩弄她的感情。
“宋銘城親口說的。”那天依萱特地去公司找銘城的時候,一寒覺得不對勁。所以在他們談完之後,一寒找過銘城,隻是一寒沒想到銘城竟毫無保留的都告訴一寒。雖然一寒當時氣憤的恨不得狠狠地給銘城一拳,但在公司這種場合,理性的他隻是要求銘城辦完公司的事之後,立馬走人。
“所以這兩個月我就像一個白癡一樣陪著他演戲,而我卻不知道他排練的這場戲是不需要真心投入的。老哥,你說這多可笑,我那麼投入的表演,是不是都可以拿奧斯卡了。”依萱自我嘲笑,心裏被銘城那根針紮的早已淚流不止。
“傻瓜,家裏又沒別人,哭出來吧。”一寒伸出雙手緊緊的抱著依萱,撫摸著她的頭,用他一直以來都在為依萱依靠的肩膀安慰她,可一寒也知道此時此刻的安慰再怎麼微不足道,這傷口依萱也能快速的痊愈。
13年前,依萱從外麵玩耍回來時,親眼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拿起果刀捅進母親的胸口的那種害怕與絕望。依萱站在門外已經嚇的不敢出聲,卻早已淚流滿麵。那時,父親從母親的胸口抽出那把刀,轉向依萱,依萱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父親手裏拿著刀,一步接著一步的走到依萱的麵前蹲下來。父親充滿血色的雙眼溫柔的看著依萱,好似剛剛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眼前這個可愛美麗的小女孩父親忍不住抱起她,親吻她。可父親卻絲毫都感覺不到依萱顫抖著身體,在強烈的拒絕父親的擁抱和親吻。幾分鍾後,父親鬆開依萱,用他滿是鮮血的雙手輕撫著依萱的臉頰。依萱滿是淚水的雙眼隱約看到父親的眼淚從臉龐劃過,緊接著,父親向後退了幾步,拿起剛剛殺死母親的那把水果刀刺向自己,倒在血泊中身亡。依萱用衣袖擦去臉上的眼淚,極度恐懼的眼神望著死去的父母,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
那時,她僅僅隻有11歲,她該用什麼樣的反應,能用什麼樣的反應去麵對毫無征兆發生的一切,她甚至都來不及處理自己情緒,就強迫自己忘記,強迫自己忘記本不該發生的不幸。
一寒放學回來,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時,依萱站在那裏已有3個小時。一寒不敢相信,無法接受自己親眼看到的這些。可當他看見依萱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裏,他衝過去把依萱抱出現場,不願再看多一秒。從那時起,一寒刻意掩蓋對父母的全部記憶,包括那難以釋懷的最後一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拚盡全力做依萱最後的肩膀,讓依萱盡可能的不會因為父母的事,而導致心理創傷,甚至影響神經錯亂。那時的一寒並不懂得依萱在經曆過這些之後,會帶來什麼陰影,這些都是心理醫生親口囑咐他。盡管一寒受傷的心靈也需要別人的嗬護與撫慰,但他就隻剩下依萱,他不能讓依萱淪為“異類”,所以還未成年的他擔負依萱的一切,乃至心理重創的修複。年幼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也必須做到。
父母走了,什麼都沒留下,唯一留下的是帶給依萱和一寒夜晚裏無數個噩夢,所以不管是誰,隻要天一黑,房間裏的燈必定開到第二天天亮才會關掉。
依萱依偎在一寒的懷裏,依舊不哭也不鬧。偌大的房間,精致的家具,柔和的燈光,相擁在一起感情深厚的兄妹。如果不是因為依萱是一寒的親生妹妹,任誰看到都會以為他們是對令人羨慕的情侶。人生就是有太多的錯覺,才會誤以為你看到的其實就是真實。當你轉過身後,才會發現真實不過是一個寵愛妹妹的哥哥在安慰受傷的妹妹,可你卻再也無法看清。
“老哥,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談戀愛?”雖然依萱整天都和一寒待在一起,親密度無人能比,但依萱似乎從未關心過一寒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是否有心儀的女孩,就好像一寒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似的。依萱當然看得出想追求一寒的女孩大把的是,美貌如花,才華橫溢,溫柔體貼,總之各種類型都在等著排隊,一寒卻從未動過心。也從未見過一寒主動邀請過任何一個女孩,除了工作上的事之外。依萱明白,一寒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不想把心思都放在愛情這回事上,他怕自己不能兩全,忽視依萱。
“你自己都搞不定,還好意思關心我這些?”一寒27歲,一個快要奔三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想談戀愛。一寒一直以為自己的使命就是照顧好依萱,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事都不是因為依萱的時候,那麼他會是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遊蕩在被人注視的街上,心甘情願接受所有人對他的唾棄。但一寒內心深處比誰都知道,自己這麼多年孤身一人的原因還不是因為年少時痛苦。更何況看似被那麼多女孩喜歡著,但真正了解過他,想和他真正在一起的會有誰?而又會是誰在認真聽過自己的故事之後,還願意牽著他手一直陪他走下去?至少一寒至今還未曾遇到。
“你這是在嘲諷我嗎?我連失戀的滋味都體會過了,某人呀,說不定連接吻是什麼感覺都不知道。”依萱和一寒對立的坐在沙發的兩側,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準備開懷暢談。
“所以你被甩了。談戀愛算不上,可我卻能選擇甩或者不甩,至少不會是被人甩。”一寒囂張的口吻,擺明了就是嘚瑟。
“喂,好歹我也剛剛失戀,還是被人甩了,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依萱指著一寒的鼻子說。
一寒嘴角微微翹起來,勉強的笑一下。“對了,你前些天從外麵回來,看你失魂落魄,完全不是因為失戀才有的反應,好嗎?”那天,依萱剛從‘夢裏花落知多少’回來,大概一路上都在想念那個讓她措手不及的吻,以及莫名其妙的就強吻人家的陌生男。說是因為銘城,心裏還不是被人家驚嚇到了。
“啊,沒什麼,那天楚漫帶我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不值一提,不說也罷。”這種事怎麼能讓一寒知道,失戀沒幾天就被人家吻上,一寒會以為她悲傷過度,在外亂來才是真的,肯定又要對她嚴加管教,依萱心裏偷偷的想著。
“楚漫有男朋友嗎?”一寒忽然這麼問。
依萱驚訝的看著一寒搖搖頭,搞不懂一寒心裏在想什麼。
“幹嘛那樣看我,關心一下,不行呀?”
“行,可以,當然可以。”依萱端起桌上的水杯,捧在手裏,一個勁的點頭答複。楚漫和一寒見麵的次數才不過五次,依萱在腦海裏閃過所有畫麵,都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任何火花。
“喂,行啦,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麼。”一寒半躺在在沙發上,單手支撐著臉龐。“宋銘城不是走了嗎,公司正好缺一個創意總監,問問楚漫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看看。反正她也沒工作,公司一時半會也招不到人,要不然這個位子就留給你咯,你自己選?”對於這個位置,楚漫什麼經驗都沒有,一寒之所以想到楚漫,大概是看到她身上隨性灑脫的獨特。因為這個特質讓一寒一度以為楚漫能詮釋公司建立之初的精髓和理念,但楚漫從來不喜歡被束縛,所以畢業到現在楚漫都是靠寫劇本或者寫遊記賺稿費養活自己,有時根本賺不到一分錢。很多時候,一本劇本在經過眾多人之手後又重新回到楚漫的手中,但她從沒為此而感到喪氣。不過是不懂劇本的人在錯失機會,或者是楚漫的確寫的很爛。可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反正這些都與他人無關。楚漫自己覺得寫得好,寫得差,全是自己的感受,又有誰能強求別人必須懂得!
“好吧,我幫你問問。”依萱很無奈,也不敢說不行,否則一寒絕對會說到做到。依萱不想做什麼總監,她做夢都想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哪怕她不是全世界出名的設計師之一,而是無名鼠輩,但她也願意一直做下去。銘城在的時候已經耽誤。如今又有機會,她自然不想錯過。
就這樣,他們一直聊到很晚。一寒發覺依萱靠在沙發上睡著時,才小心的把依萱抱進房內,讓她舒服的睡在床上。他幫依萱蓋好被子,對她輕聲的道了一句“晚安!”,也回房休息。
清晨,依萱還是像往常一樣,跟著一寒一同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後坐上一寒的車,開始新一天的工作。看起來,好像銘城的事對她已經毫無意義,可那隻是表象,內心深處依萱始終都對銘城感到介懷。
“老哥,我想做完這個月就辭職,批嗎?”依萱打開車窗,望向外麵。
“辭職去幹嗎?難不成你想繼續深造,做完你當設計師的夢嗎?”一寒並不是想反對依萱追求自己想要的,那樣的話,或許依萱就不會留在身邊。一個人的依萱他有千千萬萬個不放心,怎麼會忍心讓她獨自漂泊在外。
“對呀,你讚成最好啦,反對的話,那我也要去。”依萱堅定地對一寒說。
“你知不知道,現在社會人多混雜,外麵的世界那裏有這麼好混。更何況你留在家裏有吃有穿。誰欺負你,至少還有我,你在外麵出什麼事,或者沒錢,誰管你。你以為你每天都能遇到好人?而且你從來沒一個人生活過,你知道我會很擔心的?”最後那句話才是一寒真正想說的。
“我知道我的情況很糟糕,你總不能捆綁我一輩子,一輩子都照顧我吧。我不想變成你的累贅,限製你做任何事,就像你也不能限製我做任何事一樣。”依萱並沒有對一寒的那些話感到生氣,她知道一寒這麼做完全都是為了她。
“是因為銘城?不再考慮一下嗎?”一寒做出了一些讓步,盡管他十分的不情願。
“或許是因為他吧,我不知道。”依萱閃爍的眼睛讓一寒知道了辭職的真正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為自己,還是在選擇逃避。或多或少,也是因為銘城給了她一個離開的理由,讓她能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我好幫你準備一下,你去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麻煩。”一寒真恨不得萬事都幫依萱做好了才安心。
“老哥,你放心。你總得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依萱用小孩子的口吻對一寒說。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一寒把車停在停車場,幫依萱解開安全帶,感歎的說。
依萱笑了一下,那種幸福的笑容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父母去世之後,一寒擔任起做父母的責任,把依萱照顧的無微不至。依萱這才漸漸的從父母親的陰影中走出來。否則現在這個時候,依萱也不能這麼健康的和一寒聊天,接觸這個美妙又很複雜的世界。
“尹總,上海那邊讓你今天務必過去一趟,機票我已經幫你訂好了。”一寒和依萱剛走進公司,JOJO一副嚴肅的樣子對一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