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葉蒼滿六歲的時候,黃吟衝撚著胡子來找唐離:“阿離啊,你說我老人家這一身武功如何?”
唐離正在逗一隻糯米白的小貓,逗得不亦樂乎,那小貓一爪子一爪子的要撓他手裏的線團,急得都要瘋了,喵喵大叫著不停的要撲他,唐離壞心眼的總在它堪堪觸到的那一刻,猛的把線團往上一抬,然後哈哈大笑。
葉蒼蹲在旁邊也一直笑,一邊看貓,一邊偷眼看他。
兩人玩得高興,誰也不理糟老頭。
黃吟衝沒奈何,一把拎起糯米白就往線團上湊,唐離輕笑一聲,指尖一彈,線團高高拋起,隨後一手扣向黃吟衝手腕,去奪那隻小貓。
兩人以快打快,兔起鶻落,轉眼已拆了十數招,待線團下墜,唐離足尖後挑,又踢得飛了出去,卻準準的落入葉蒼懷裏。
葉蒼忙牢牢抱住,細長的眼眸微微一挑,嘬起嘴唇,發出“嗚嚕嚕”的柔軟的聲音。
糯米白本就是葉蒼從貓仔養熟了的,聽得這一聲,小爪子一抬,照著黃吟衝那張老臉,狠狠的就抓了下去。
黃吟衝哎喲一聲,忙把糯米白扔開,葉蒼搶上兩步躍起,雙手接住。
糯米白委屈的喵了喵,好像要淚流滿麵似的,爪子勾過線團,一頭紮進葉蒼懷裏,對著黃吟衝撅起屁|股,尾巴卻擋著菊花不給這老|淫|蟲看。
葉蒼甚是懂事,與自家公子聯手欺負完黃吟衝,便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微笑道:“見過黃堂主。”
唐離伸手摸了摸小貓,目光轉動,悠然道:“你老人家武功自然是好的……怎麼,瞧上阿蒼了?”
黃吟衝頷首:“阿離一猜就中!葉蒼不小啦,得挑個好師父。”
想了想,倚老賣老的笑道:“你教徒弟沒耐心,自個兒的武功都是宮主打著哄著練出來的,宮主武功雖好,卻不對這孩子的路子,我今年六十九,眼瞅著就要死,收過兩個好徒兒,都為咱們七星湖戰死了,阿離,你得再給我一個資質好的孩子傳我衣缽。”
唐離沉吟良久,彎下腰,凝視著葉蒼,認認真真的說道:“阿蒼,黃堂主人品不端,長得也很|浪|蕩,但武功底子極好,玄門正宗,又精擅雙|修,將來你若學縀八星經,跟著他築基最合適不過……你願意拜他為師,隨他去須彌堂麼?”
葉蒼抱著貓,胸口被貓的體溫熨得暖洋洋的,卻抿著嘴不吭聲,陽光下眉心一點朱砂紅,襯著一張端正的小臉,不覺豔麗,隻顯古雅潔淨。
唐離等待半晌,柔聲道:“我不會教養小孩,但知道阿蒼是個好孩子,所以素來你愛玩兒什麼便玩兒什麼,愛學什麼便學什麼,我喜歡你自在的長大,黃堂主要收你為徒,我覺得不錯,但你若不肯,盡可以不去。”
葉蒼點了點頭,他從不願讓唐離有半點兒失望,但看了看黃吟衝,又有些猶豫,忍不住小聲問道:“黃堂主,我若去了,還能回內堂麼?”
黃吟衝安撫的笑道:“我隻傳你武功,將來你在內堂還是外三堂,隻問你的阿離公子就是。”
葉蒼便又看向唐離,目光深深的,閃爍的盡是不舍與依戀。
唐離在他眉心親了一口,笑意盈盈:“學好了武功,自然能回來,等你出息了,還得幫著我打理內堂呢。”
葉蒼鄭重其事的保證:“公子,將來內堂交給我。”
說罷走到黃吟衝身邊,雙膝跪倒:“師父。”
葉蒼去須彌堂,帶的物事極多,除了衣物字畫,還包括四隻貓,一大群鴿子,幾籠百靈鳥兒,另有幾盆花。
黃吟衝瞧著,不禁駭然,笑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葉蒼習武資質算得上出色,且十分用心勤奮,尊師而謙和,黃吟衝頗覺滿意,笑讚道:“我老人家收徒兒,竟是倒吃甘蔗,一節兒更比一節兒甜。”
但葉蒼更出色的卻是過日子的天分,黃吟衝隻是一旁看著,都覺得既精致又野趣,如沐春風,情調無邊。
他養的貓憨態可掬,頑皮又通人性,糯米白甚至會自己剝花生仁兒吃,黃吟衝不敬的揣測,這些貓一隻比一隻像唐離。
他養鴿子,有點子玉翅,亦有麻背青毛,乃至麒麟蟾眼灰,都極為俊俏雄健,能遠飛能高掛,盤旋翻飛,三起三落,連鴿哨都會自己做,做的也是精巧非常。
他種茶花,能自個兒琢磨著種出十八學士來,烹飪煮茶,亦是講究而獨具匠心。
字畫金石,諸般雜務,也極有悟性的上手飛快。
終於有一天,葉蒼親手做了蟹黃湯包,恭請師父享用時,黃吟衝輕撫其頭,歎道:“阿蒼,有人說過你很像一個人麼?”
葉蒼摸著膝蓋上趴著的糯米白,笑道:“我像昔年蒼橫笛首座。”
黃吟衝是個老饕,小心的咬開湯包,吸溜吸溜的先吃裏麵的汁,卻一針見血,道:“像他,或是學他,你都不是他。”
葉蒼笑容仍是明亮,搖了搖頭:“師父,我自然是葉蒼。”
幫黃吟衝加了一點兒香醋,道:“公子一直跟我說,我隻做自己便是,他從未讓我學過蒼首座,我玩兒這些,做這些,都是自己樂意。”
黃吟衝眸光柔和,溫言笑道:“好……你們這樣,我老人家很是安心。這轉世之說,雖玄之又玄,但看到你,我卻是不信也得信了。”
吃完一隻湯包,道:“阿蒼的手藝真不錯,對了,別忘了送一些給阿離嚐嚐。”
葉蒼聲音稚嫩,卻有溫柔之意:“公子愛吃蟹黃包,我不會忘的,給他送了十二個。”
黃吟衝若有所思,低聲道:“宮主卻是不吃這些的……唉,人老了,就總是想到他們小時候的事。”
葉蒼眉頭一動,好奇的問道:“宮主為什麼不吃?他們小時候怎麼啦?”
黃吟衝微微闔目,嘴角一絲笑意綿長低回。
那年聽得蘇錯刀被莊崇光易筋換脈,生死未定,黃吟衝手中一杯乳酒直潑在一篇合陰陽方上,半晌歎了口氣:“這樣的良才美質……崇光真要絕了七星湖的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