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誤會了,”司馬健停下來,露出一個很悲壯又人畜無害的笑容,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那壺酒道:“我隻是希望,您能在做這件事兒的時候,讓我喝個人事不省。這樣,我至少不會記得那一刻究竟會如何刺激……”
美婦人忽然有些傻眼,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綁來了這麼一個瘋子。她上前一把將酒壺端起,放在司馬健麵前譏諷道:“喝吧,隨你喝個夠!原以為你能在雒陽混得風生水起,在兩番黃巾之亂中建立功勳,怎麼都會有點骨氣……沒想到最後一刻,想的竟是這般無趣之事!”
“我其實也不想當什麼天子寵臣,更不想參與什麼討伐黃巾之事。你們總是誤解我,以為我能做成這些事兒,必然是了不得的什麼英雄,但實際上,我與你夫君那種偉男兒,根本不是同一類人,我隻是想安安靜靜當我一個小鏢頭。”司馬健身子伏在那酒壺之上,看起來想飲上一口十分吃力,但這時說的動情之語,倒讓美婦人勾起了一絲舊思,不由微愣了片刻。
“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奇女子。我不知道什麼樣的士家才養育出你這樣的人,但我卻知道,你的夫君必然對你是極好的。若不是他俠骨柔情,你也不可能在他死後,還想著繼承他的遺願……一個女人,本不該參與這種亂世當中來的。”
司馬健越說越輕柔,似乎將自己帶入了情境當中,甚至,在美婦人黯然神傷的時候,他還煽情繼續問道:“我想,你夫君必然是好酒之人,酒乃英雄淚,多少男兒哭不出來,才會將眼淚咽進肚裏……”
“夠了!”美婦人畢竟是女人,哪能受得了司馬健如此談論他們之前的往事。尤其看到司馬健還想喝那碗酒的時候,她更是一把搶了過來,猛然倒入自己的嘴中,高聳的胸脯才起伏了一下,不由哭了起來。
這一刻,這位無論百變的妖女、還是身負武功的女俠,心神一下徹底崩潰。她想念自己的夫君,更不知道自己如今做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她就這樣當著司馬健的麵,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像一隻受盡委屈的雛貓。從齒肉相交處傳出含混不清的嗚咽,眼淚如同泉水一樣瘋狂地湧出,滴落到地板上。
“生者已矣,活著的人,更該為自己而活……隻有如此,你才對得起你的夫君。”司馬健很想這時候去安慰一下美婦人,不管美婦人是否真要那般折辱他,甚至毀了他的一生。但男人就是這麼賤,麵對一個俏美女人的垂淚,怎麼都於心不忍的。
但隨著司馬健這句話落,這美婦人卻好似反應過來,雖然她眼神迷離,如同虛脫一般。但隻是緩緩轉過身來後,那窈窕的身姿便變得平靜而沉穩,梨花帶雨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瘋狂:“我承認,你這個家夥的確口才了得,是有幾分本事兒的。不過,我可不是天子那蠢物,單憑你三言兩句,就會放過你的。夫君的遺願,是讓……”
美婦人說到這裏,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微微搖了搖臻首,再次確認自己不是因為心傷而身體乏力,而是真正開始虛脫的時候,她忽然愣愣望著司馬健:“你,我…這酒?……”
“這酒有毒嘛,誰知道你自己還喝。”司馬健這時卻施施然地站了起來,看著美婦人頹然跌倒在地上,他倒是終於居高臨下了一回。
“不,不是的,我給你下毒,是下在酒樽當中……我剛剛喝的那樽,分明沒有毒。”美婦人怎麼都不能理解,眼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司馬健卻一下展開了手心,露出了一個精致的香囊:“將這裏麵的毒藥倒入酒壺裏,不就有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