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黑山賊要真是這樣,興許也算盜亦有道了。畢竟如今朝廷對各州各郡的控製力極為疏鬆無力,黑山賊要是一直這樣弄下去,待整個河北望族都要倚仗他們保護的話,那他們自成一片小朝廷,也尚未可知啊。
看來,這黑山賊,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粗鄙無知啊。這手段,雖說還是不入流,但跟張角那蠢貨隻會慫恿暴民造反的手段相比,顯然已經進步一大截兒了。
但就在司馬健對黑山賊又升起那麼一點好感的時候,楊鳳送走那老人又轉了回來,瞟了一眼司馬健。
司馬健看楊鳳這夥人真想把綁架當成業務來幹,就想試探著看看能不能提高些這些肉票的生活待遇。可沒待司馬健開口,楊鳳卻又將目光轉向了另一位年輕的士子:“王公子,您跟我說句實話,太原郡守是否乃與你們王氏有什麼交情,還是說郡守大人就是你王家之人?”
那王氏公子精神一下抖摟起來:“倒不是太近,您也知道王氏家大業大,門生故吏遍及太原。郡守大人嘛,一向也很照應王家的……”
他還沒說完,楊鳳點著頭說道:“郡守大人可是郡裏的魁首,給咱們黑山軍遞了信來,說是把公子給放出去。我們雖然在道上混,可官麵上的貴人那是得罪不起的。”
“壯士所言極是,識時務者,方為俊傑。”王氏笑得越發燦爛,一記馬屁順勢就拍了過去。
“不愧是士族公子,這話說的就是有水平!”楊鳳也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點著頭連連說道:“郡守大人的話,我們總是要考慮考慮的,怎麼也得給點麵子不是?”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位王氏公子也要脫離苦海的時候,司馬健卻望著楊鳳那張笑臉皺起了眉,忽然扭頭向甄儼小聲說道:“快擋住宓兒的眼睛!”
甄儼不知為何,但還是在司馬健凝重的口氣下,聽從了指示。同一時刻,司馬健又飛快捂住了甄宓的耳朵。
就在兩人動作剛剛完畢之時,楊鳳那張笑臉仍舊未變,連連撫著王公子的背說道:“我們這些賊寇,糊弄一些無知百姓還是可以的,但若是真與朝廷大軍對恃,那簡直以卵擊石。王公子好計謀,這下就省了一百金啊……”
王氏公子聽著這話當真心花怒放,正準備迎接新明天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忽然就驚懼凝固一下,接著才看到楊鳳手中環首刀閃過。王氏公子慘呼一聲,在地麵上用力掙紮翻滾著,雙手捂著自己的右耳,痛楚之狀猶如瘋鬼。
刀氣逼人,卻沒留下半滴鮮血。唯獨地上多了一隻耳朵,甄儼死死看著這一幕,才恍然明白司馬健為何要他擋住甄宓的眼睛:這血腥而殘忍的一幕,的確不應該是一個三、四歲女孩能看到的。
王氏公子痛苦而淒厲的哭呼接連不止,楊鳳收刀環顧了一番眾人的驚惶畏懼,才對著身後那些賊寇吩咐道:“抬下去,找人救治一番。這可是我們的財神,萬不能讓他死了……”
接著,楊鳳才在臨走前,悠悠留下了一句:“想省了這一百金?哼,生意就是生意!”再之後,楊鳳的笑容又恢複至象春風一樣溫暖:“王公子剛才受了點委屈,所以今晚諸位費心多照應些。我們黑山軍做生意,一向款人兩訖,概不反悔的。諸位想做剛才老善人,還是王公子,可要好生掂量一下了……”
輕輕掩上房門時,司馬健清楚看到,楊鳳特意朝自己瞅了一眼。而就是這一眼,司馬健便知道,剛才這一幕,或許是有意,也或許就是因緣際會,但毫無疑問就是演給自己看的。
並且,他還知道,大戲很快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