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驚愕之間,眼中不由掠過一絲惱怒,這自然是因為夏侯淵對他無禮,雖然,他也知夏侯淵不是針對他。但就如眼下這支漢家兵士一般,他曹操畢竟威望不過,才會使得哪怕夏侯淵,也不會輕易對他心悅誠服。
由此,曹操隻能選擇了隱忍。但就是夏侯淵這幅憋悶衝天的臉色,忽然讓曹操靈機一動,又開口道:“也不見得,我們說不定真可以驅策那些漢軍試探幾番。隻要每次試探戰敗,都將軍營後撤幾裏,同時要令兵士挖溝設藜……”
同樣飽讀兵書的夏侯惇,當下就明白了曹操的用意:“義兵王,應兵勝,忿兵敗,貪兵死,驕兵滅,此天道也。孟德所言,可是這老將驕兵之計?”
司馬健也算後知後覺,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補充道:“不止如此,於軍心而言,請將不如激將。這支軍隊眼下心思已不在廣宗黃巾身上,曹將軍若是一直慣著他們,他們越是會內鬥下去。倒不如妥善利用,化劣勢為優勢,說不定可收奇效。”
說罷這點,司馬健又帶著一絲‘曹操果然是曹操’的眼神,將這一計當中最難的一點道出:“隻不過,凡事有度,此計若運用得當,一月之後,軍心必然可得一用。可若行差踏錯半步,我等以後說不定睡覺都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曹操慘然一笑:“司馬賢弟,這些日子來,你竟然還睡得著?”
司馬健卻報以無辜一笑:“不睡足了,又哪裏有精神對付那些時刻盯著我腦袋的家夥們?”
這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回答,登時讓在場之人一愣,可想通之後,不禁又對司馬健哈哈大笑起來。整個大帳裏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起來,仿佛隨後吹來的風,也沒有那麼燥熱了。
三日後,沉寂的戰場上又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鼓聲。這一次,曹操派出了三千先登,繼續試探廣宗城。
與上次一樣,一千漢軍先登輕易地便抵達廣宗城下。比起曹操那些子弟兵來,這些漢軍將士無疑優秀更多。甚至,架好雲梯的他們,已然有幾名快手快腳的兵士,爬入了城牆之上!
按道理而言,城牆是城池重要的防禦工事,也是守軍賴以禦敵的心理屏障。被敵軍迅猛突破,毫無疑問是對守軍鬥誌極大的打擊,素質稍差的部隊十有八九就直接崩潰了。
但這個軍事鐵律用在廣宗城卻不適合,黃巾賊最不缺的就是鬥誌,他們沒有防守住城牆,隻因為他們守不住而已。可真正陷入白刃戰,那些爬上去的兵士,卻不能再取得哪怕半分進展。
“快看!”司馬健身旁士兵突如其來的驚叫,促使他抬頭張望。
隻見兩名先登拖著鮮血的尾巴,正手舞足蹈地從城頭墜下。接下來是第三個、第四個……沒幾下功夫,剛上去的漢軍士兵統統變成了屍體,被丟下城牆。而更多的,卻是那些漢軍兵士被黃巾賊死死抱著,一同跌落了下來。
隨後,又如上次的情景再現一般,廣宗城門大開,無數黃巾從中湧了出來,四麵八方的黃巾又趕將過來合圍,形勢陡然發生了翻天逆轉。
二十多具雲梯被黃巾賊從底抽倒,上百名士兵落下來,有的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身;有的砸在別人身上,幾人撞在了一起;還有的正落在別人的兵刃上,大腿被捅了個窟窿,坐在地上慘號不已。
攻城軍很快被打散了建製,下級將官的陣亡,使得士兵們沒有了指揮。無所適從、心慌意亂的他們開始掉頭逃亡,開始是一個兩個,然後越來越多,最後數千人趁黃巾大軍尚未合圍,全都變成散亂的隊伍敗退下來。
曹操鐵青的臉色仿佛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麵對那些敗退歸來的兵士,也沒有任何責罰的意思,隻是下令道:“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