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秋後算賬(2 / 2)

左豐心目當中,司馬健是卑劣的、無恥的、蠻橫的,總是扯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感覺渾身不舒坦。可這時候的司馬健,卻讓左豐驀然渾身顫抖起來。

原因無他,此時的司馬健渾身上下就沒一處幹淨的地方,尤其手中那杆幽冷的長矛,更是讓人側目的血紅。滿身粘稠的鮮血散發著刺鼻的異味,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這樣的音符讓人聽了之後除了毛骨悚然,就還是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就在那挑起窗簾的長矛上,還啪嗒一下掉落了也不知什麼東西,讓左豐不由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叫,心底升出無盡的寒意:這,這還是一個人嗎?該不是鬼門關開了,才放出這麼一隻厲鬼……

就算是久經沙場的盧植,看到司馬健這幅樣子也驟然一驚,原本想說些什麼的話,也生生卡在喉嚨當中。再被如同刀鋒般的眸光在車內一掃,盧植竟也沒敢和這樣蘊滿了瘋狂與冷靜並存的複雜目光對視,就感覺像是被刀子刮了下一樣。

沉默有一瞬的工夫,盧植那一張原本鐵青的臉,才多了一絲不知欣慰還是憐憫的表情。

“盧大人,賊寇已被我等殺潰,敢問大人有何吩咐?”司馬健的話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就如一名普通的將領在殺敵後例行公事彙報一般。

但即便如此,盧植也看到,司馬健身後那些漢家兵士,看向司馬健的眼神兒已經完全不同了。桀驁不馴的他們,都死死憋住了胸中的那口氣,不敢吐出來,生怕驚擾了司馬健。後排那些兵士卻忍不住竊竊私語,可一向粗豪的他們都也刻意壓低了聲音。

就算聽不見,盧植大概也能猜出那些兵士們在議論什麼。同時他也知道,此番之戰後,盧植若說將兵權真正轉交給司馬健,這些兵士們怕是沒有一個不心悅誠服的。

“司馬公子隨意吧,此番征戰,公子之智勇,眾人皆親眼所見,無需戴罪之身的老夫多此一舉。”盧植畢竟是盧植,感傷片刻後,就恢複了尋常的臉色。甚至,他還微笑了一絲,以示他與眾將士一般,皆為此番勝利而振奮鼓舞。

這是一名優秀統帥該流露出的表情。

畢竟,勝利的背後,就是屍體遍布、鮮血橫流的沙場。

挺身而立,戰甲襤褸,劫後餘生的戰士,還有那帶著殺氣以及些許歡悅的呼嘯之聲,構成了一副讓人望之膽喪的畫麵。麵對這樣一副場景,縱然盧植心中盡是哀婉和感傷,可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都是很不合適的。

隨後,司馬健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左豐一樣,下達了打掃戰場的命令。說是打掃戰場,其實不過清點傷亡,收拾下死難將士的屍首而已。那些賊寇們根本留不下什麼戰利品,無論兵刃還是戰甲都寥寥無幾,也讓漢軍將士看不上眼。

這個時候,按說司馬健就可以放下車簾了,但他偏偏眼睛看向身後,就好像忘了這事兒一般。於是,左豐便親眼看到,那些漢軍將士在哀嚎遍野的戰場上巡梭著,遇到那些重傷未死的賊寇,一刀就抹了脖子。

那種殺戮的手法,嫻熟之際又冷漠至極,仿佛他們不是在殺人,隻是在做一項例行公事的動作而已。

這樣的場景,一般都是給那些已經投降的俘虜看的。其用意,自然也很簡單,就是讓那些俘虜進一步放棄抵抗的心思。對於盧植和左豐來說,他們是不用看的,但盧植瞟了一眼似乎有些失神的司馬健,分明看到了司馬健果然向左豐投去了一個冷厲的眼神。

再之後,司馬健就轉過了頭,對盧植說道:“盧大人,適才還有一事,在下期望大人能夠做個見證。”

一句話落,盧植眉峰一蹙,而左豐卻猛然打了一個激靈:兩人都知道,要秋後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