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跑，隨即就有十個人有樣學樣。再之後，整個賊寇大軍沒有統一指揮的破綻便徹底暴露出來，有人還想往前衝，有人已然轉身跑，還有人呼喊著又想再看看。於是，整個賊寇陣列完全混亂起來，所有人在亂喊亂叫，有如蟻粥。
這樣的混亂，毫無疑問更加助長了漢軍拚殺的氣焰，也讓他們在這場殺戮中，更加如魚得水。
“殺啊！”
“衝啊！”
“這賊寇看起來像個頭領，誰也不許跟我搶人頭！”
“小樣兒，你還想跑，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嗎？”
各種各樣的喊聲在戰場中響起，漢軍這時麵對二十倍的賊寇，已然如狼入羊群，威不可當。
所有漢軍這時都瘋狂了起來，殺死一個人，的確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可殺戮帶來的快感，卻讓他們興奮狂躁，難以自持。不過，就在這聲聲興奮的喊殺聲中，隻有一雙眼睛漸漸變得失望而惡毒。
這雙眼睛，屬於馬車中的左豐。
在左豐的設想中，這數萬賊寇自然不要擊敗漢軍，因為漢軍完蛋，他也不能幸免。但也不能連漢軍一點皮毛都沒有傷到，因為這是一支帶給他無盡恥辱的一支部隊啊！
左豐意想中最佳的結局，就是這些賊寇能在黃金的刺激下，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一刀斬了司馬健的人頭。然後，所有賊寇為了搶到司馬健的腦袋，將司馬健整個身體砍成零碎不堪的肉塊兒！這樣，才能一消他心中之恨啊！
而隨後，無論是盧植還是宗員都好，再力挽狂瀾，接過這支部隊的指揮權趁機突圍出去。這樣一來，他非但大仇得報，以後的路程，也會輕鬆許多。
這一路上，左豐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假如這支部隊沒有司馬健，自己就還會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雒陽貴臣。可偏偏因為有司馬健這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在，自己反而要這等低聲下氣，成為連一個臭兵痞子都敢冷哼一聲的垃圾！
‘這些該死無能的賊寇，怎麼就連一個士族旁支子弟的腦袋都砍不下來？！真是無能，無能啊！’左豐心中暗暗想著，再摸摸自己剛才被司馬健抽紅的臉，心中積攢多日的怨氣頓時直衝腦際，讓他恨不得自己下車一刀結果了司馬健。
或許，是蒼天聽到了左豐的祈求。就在漢軍節節勝利的時候，落荒而逃的賊寇大軍中，忽然又組織起了一次瘋狂的反撲。
造成這一現象的，不是什麼賊寇忽然知恥而後勇。而是這些潰逃的賊寇後方，忽然傳出了一陣奇怪的呐喊：“兄弟們啊，金子我們可以不要，可一生的命運卻不能不搏一下。隻要殺了馬車當中那個武將，我們以後就都是朝廷的兵馬，吃香喝辣不愁，還有貴人扶持，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
這樣奇怪的喊聲不知道怎麼傳出來的，但它的作用卻不可小覷，用命換金子，這些賊寇可能還會猶豫，但若說用命換來一生的富貴榮華，卻有誘惑力太多了。畢竟，他們的身份決定了在這個亂世，就是有錢也沒命花，可若說從此以後不再是被朝廷大軍圍剿的賊寇，而是披上了合法外衣的賊寇，那簡直就是人生逆襲啊！
隨後，左豐就忽然感到，這輛馬車頓時變得岌岌可危起來。無數的鐵刀大棍，不要命般砸向了這裏。甚至，還有位真心想改寫命運的一名賊寇，飛身撲上了馬車，那手中的大刀，隔著馬車窗子就捅了進來，離左豐的麵頰隻隔一寸！
“不要殺我，那話絕對是謠言，你們萬不可相信！要殺，你們就去殺司馬健，他的腦袋，可值一百金啊！”嚇得屎尿都出來的左豐，在生死一刻，又口不擇言地喊出了心中的話……並且，聲音高亢而尖利，讓所有人想不聽見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