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朝堂的爭論(2 / 2)

“敢問陛下,您口中之人,莫非乃昨日入宮的司馬健?”陳寔一聽劉宏這話,臉色忽然變得很是糾結,甚至,還隱隱有種說不出的鬱悶和氣憤。

昨日午時後,他才見到了司馬健,而當他剛要叮囑入宮之事時,司馬健竟告訴自己他剛從宮中回來!——這小子,竟然自大到不聽自己的告誡,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了宮!

而當陳寔詳細詢問了司馬健在宮中跟陛下談論了什麼後,那胡子都差點被氣得脫落了。這家夥明知道當今天子視財如命,竟還大談特談什麼興通商業之事!

重農抑商、盡地力之教,乃春秋戰國就流傳下來的聖典古訓。興什麼狗屁商業,那等低汙俗事,一旦流毒天下,必將禍亂人心,使得漢室大亂。如此亂國傷民之策,這小子竟敢堂而皇之地去諂媚奉承當今天子,著實可恨!

若是此事沒有發生,陳寔倒真想讓司馬健步入朝堂。因為他覺得司馬健身上雖然有著不少他看不過眼的地方,但這人畢竟圓滑機警,尤其隨機應變、左右逢源之能更幾乎無人能出其右,還算個可造之人,隻要經由他們打磨一番,也未嚐不是大漢柱石。

可此事一出,陳寔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讓司馬健入朝堂。因為他聽得出,司馬健想興盛商業一事,可不隻是奉承天子那麼簡單,而是他真的就有這等想法。這從他不務正業開什麼鏢局一事兒上就看得出,而這樣一位不知輕重、將社稷當做遊戲之人再扔給懶謀亂斷的天子,那對漢室蒼生而言,該是怎樣的一場災難?

由此,聽聞劉宏特意提及此事,陳寔鼻孔一哼,斜著眼就說出了一句話來:“陛下可知賈誼之事乎?”

賈誼是西漢初雒陽人,由於當過長沙王太傅,故世稱賈太傅,賈生,賈長沙。他是漢朝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政論家。其政論文《過秦論》、《論積貯疏》、《治安策》等,在曆史上有很高的地位。而在這些後輩的人眼中,更是標杆一樣的神級人物。

這並不是玩笑,前世一些人對於明星偶像,也奉為‘男神’、‘女神’,但漢代人不流行這個。可追風的瘋狂卻一點都比前世人差,對於這些文學、政論家,他們一向奉為圭臬。你要是敢公開質疑偶像的論文,這些粉絲們分分鍾滅你全家。

是的,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真正實施的那種——學術歧見,甚於父仇,在漢代可是屢見不鮮。為此發動一場政變、一場戰爭,那都不算什麼事兒。

而陳寔這時道出賈誼之名,其實有兩個暗寓。一是賈誼就寫過《論積貯疏》一文,指出當時社會上出現的‘背本趨末’,也就是棄農經商以及‘淫侈之風,日日以長’的現象流毒天下,主張實行重農抑商的政策,發展農業生產,加強糧食貯備,預防饑荒,以達到安百姓治天下的目的。

這就是在提醒劉宏,先人早就有過明斷,興通商業一事禍國亂民,萬不可取。

而另一個暗寓,是指賈誼與漢文帝一事。當初漢文帝召賈誼於宣室殿策問,但漢文帝並沒有向賈誼問什麼天下要事,反而問了一些鬼神這等虛誕的話題。此事自然成了後人譏諷統治者不心懷蒼生的反麵教材,唐朝詩人李商隱就曾寫了一首絕句來抨擊漢文帝:“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陳寔搬出賈誼,其實就是在譏諷劉宏不務正業,沒天子誌向。

但很可惜,劉宏聽了陳寔這話後,當即喜笑顏開,對著陳寔開心說道:“陳太尉,你可是在說司馬先生之才,可比賈太傅?嗯……朕也是這麼感覺的。”

陳寔那老邁的身子驀然一顫,原本揪著胡須的手猛地一拉,真的氣得胡子都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