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塵並沒有回頭,聲音淡淡的,但同樣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堅持。
連裴英和裴鍛他都沒殺,這場戰鬥,更顯得毫無意義。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和這個封鹿山動手。
裴青竹難得放下了所謂的魔性,他想讓她更多地體會這種,本來隻是非常簡單,卻顯得奢靡的情感。
封鹿山眉頭微微皺起。剛剛那一拳,已經讓他認定,林若塵雖然也算是一個高手,但不是他的對手。他覺得,這對他來說,已經不啻於一種挑釁。
“怎麼?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和他一戰嗎?”封鹿山的聲音中,羞怒的成分居多。
“當然。臥龍山,除了裴度,沒有任何人有那種資格。去吧,別再做這種無謂的爭執了,今夜,並不是動手的好機會。我想,裴度聽到她來的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過了今日,你想鬥拳,我林若塵自然接下!”
裴青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種駭人的殺氣,漸漸地散去。
封鹿山愣了一瞬,仿佛想起了什麼,沉聲道:“林若塵?好!我在臥龍山等你,你我早晚必有一戰!”
“謝謝。”裴青竹抿著嘴,眼角略有些發紅。
“至情為魔無情佛。你既然叫了青魔,修的就不是無情之道。不用害怕,好好享受這一份難得的情義。無論日後,流落到何處,總留有一絲希冀。去吧,我稍後再去找你。”
林若塵走近裴青竹,輕輕地攬住她的肩頭。在這一刻,她不在是令整個古武世界,噤若寒蟬的青魔,隻是一個,在不敢正麵的親情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
裴青竹將頭靠在林若塵的胸口,那有力的心跳聲,讓她漸漸平靜下來。安全、厚重,這是她從小都沒有體會過的感受。在她最惶恐的時候,這個青年,用他筆挺的脊梁,為他站出一座山!
許久,裴青竹獨自沿著山路向前。
林若塵就在原地,盤膝坐下,解開腰間的小包袱,裏麵有清水和食物。今夜,屬於裴青竹和裴度,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打擾。
明天,無論裴青竹如何選擇,他林若塵都會去見裴度,遞上那份書信。
說句實話,他更想和裴青竹一路。那就像一朵最為純淨的花,自然的清馨,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醉。
“留在這裏吧。女人,又能有幾個三十年。”林若塵喃喃自語。他知道,這才是裴青竹最好的選擇,流浪、漂泊,不應該屬於女人。
那所謂的堅強,不過是一層貌似堅硬的蛋殼,終究會被輕易的打破。
臥龍山中,早有一道身影,衝天而起!
大街上的行人,被撞了個七葷八素,卻連人影都沒有看到,隻有拖後的一陣旋風卷過。
山道之上,裴青竹低著頭,踢踢踏踏地走著,腳下一顆小石子,被踢來踢去,仿佛她的心事,難以釋懷。
三十年,她甚至已經忘卻了,那個曾經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的,她苦苦等待,哪怕裴度回來時,渾身的傷勢讓她覺得懼怕,可對一個孩子來說,隻要他還會看著自己,就是如山的父親!
可惜,裴度從沒有將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不知在忙些什麼,連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他的脾氣開始變得暴躁,甚至連唯一的女兒裴青竹,也沒有少受到他的訓斥!
終於,整整一年的等待,耗盡了裴青竹的夢想。當夢破滅,所有的希冀,就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一般,一瞬的絢爛,永久不再回來。
砸爛了所有的樂器,裴青竹,獨自遠離。遠離這個,令她感覺冰冷的家。遠離這座,令她絕望的山!
十年前,裴度開始滿天下地尋找裴青竹的消息。
可是太晚了!那個童年時便名滿天下的聲樂大家裴青竹,早已死去。留下的,隻是江湖上一段青魔的傳說!
空氣中,似乎漂浮起炙熱,兩道閃電一般的光芒,在黑夜中劃過。
裴青竹停下了腳步,她知道,他來了!
以父之名,那座全天下最巍峨的山,來了!
裴青竹渾身又開始抖動,這種恐懼,即便是她第一次踏上江湖時,手無縛雞之力,麵對那條五尺多長的青蛇,也比不過!這是來自靈魂的恐懼。
她無法想象,如果再一次麵對冰冷,她的千瘡百孔的心,會像那陽光下的泡沫,碎裂無蹤!
裴青竹下意識地回頭,她好想之前依靠著的那個火熱的胸膛!她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一樣,想要再看一眼那溫煦、鼓勵的目光!
遠處,一段清冽的歌聲,悠悠地飄起。
裴青竹的心,竟瞬間平靜下來。
(還有一章,補昨天所欠。大概在晚上八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