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塵停下了酒杯,走向自己的小院。
在這孤獨的節慶裏,他也必須給自己的心,找一個安身之所。
推開房門,依然是那一副山水畫,畫上的背影孤寂,卻毫無佝僂、頹廢之意。
林若塵寫下的四句小詩下方,卻多了幾行小字。
一裏水路一杯酒,一杆釣竿一竹簍。一方山河一人望,一道春雷一聲吼。
起於逍遙,卻歸於熱血!
一個略顯消瘦的青年,就坐在山水畫下的座位上,左手握一卷詩書,右手中的酒杯卻微微揚起。
陳風來的正是時候。
林若塵心頭大快,笑聲自然而然地響起。
“兩位如此雅興,若水今日,算是來著了。好詩、好酒、好山河!”
銀鈴般的笑聲,遮住了林若塵的聲音,一身紫衣的龍若水,提著一個泥石小爐,走進了房間。
泥爐擺在桌麵,黃酒的醇厚和香甜,已經飄散在空中。
龍若水並未停步,取下筆架上的一支狼毫,徑直走向了那一副山水畫。
青笛不唱玉搔頭,半轉霓裳和劍走。山河春色烽煙起,紅袖幹戈為君柔。
龍若水的字,清秀瑰麗,卻在這山水畫中,憑空而起一股英俠氣。
“好!沒有想到,龍小姐也是我輩中人。陳風不喜飲酒,今日這杯酒,卻喝出了味道。”陳風目光隨著龍若水的筆鋒走過,不由得叫出一聲好來。
房頂之上,一聲輕笑,一個溫煦的聲音隨後響起,卻仿佛凝成了一線,穿進房間之中,才徐徐飄散開來:“有三位在,看來華青山回盛京城這一趟,實屬多餘。廣雲還有瑣事未了,改日,再把酒聯話。”
一方宣紙自窗口飄落,紙上的墨跡未幹。
魂牽山河夢九幽,風過青山露白頭。誰言逐鹿天下事?不在蒼天在我手!
陳風伸手一招,宣紙如同聽話的紙鳶,飛到他的指間,輕輕地鋪在桌麵之上。
“師父曾說,華青山,誌在天外。今日雖未謀麵,隻觀這字、這詩、這情,當浮一大白!”
龍若水點頭,拍開了封口,變魔術一般,擺出三個根雕杯,酒香四溢。
林若塵搖搖頭,和這幾位相比,自己的格局,似乎還稍顯不夠。
三人圍坐,不談古論今,問題卻緊緊扣住春節各地習俗,倒也輕鬆暢快。
一壺酒將幹。
龍若水率先起身,笑道:“今夜這酒,沁人心脾,若水二十年不曾如此暢快。燈節轉眼即至,若水隻能為兩位,在台下,擂鼓助威。這盛京城,這華天國,還要看兩位虎嘯山林,隻手擎天了!”
“陳風比師父的命好,至少路上不曾孤獨!好,林兄弟接了後十場,那我就隻好拋磚引玉,領個先手了。”陳風站起身來,身體已有些搖晃,卻紅著臉,出門而去,一路高歌。
林若塵隻好起身。
他不常飲酒,但酒量極好,可前麵畢竟和雷少亭喝了不少,現在也已經半醉,歎一口氣道:“林若塵,泥潭裏掙紮起來的一條小蛇,卻於龍鳳為伍,忐忑不安,卻不願相拒。也好,這次既然我放膽前行,就希望能跟上諸位的腳步。”
龍若水臉頰上如同胭脂暈染,看著林若塵,喃喃道:“看不透你。我就是覺得,你和別人不同。即便是陳風和華青山,也沒有你身上的氣勢。有時陰狠如蛇,有時剛烈如虎,有時堅韌如狼,有時寬厚如牛。到底,那個才是真正的你?”
“陳風瀟灑,神仙中人;華青山高潔,九天神龍。我,不過是一條小蛇,掙紮著生存,掙紮著蛻皮。我和他們不同,我不知道天上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也不去追求。我隻想,讓我生活的這個泥潭,幹淨些。如果還能有一株青蓮,那就足以付出自己的生命去守護。”
林若塵腳步有些虛浮,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迷離。
人走杯空,林若塵就在這小院之中,借著這七分酒意,將一套泥蛇酣暢淋漓地打了出來。
招法盡處,林若塵自然而然地清嘯出聲,拳意一變,身體起伏不定,起手落勢間,漸漸變得剛猛、暴烈,仿佛一條潛伏在水底五百年的角蛟,終於要躍出水麵,化形為龍!
既然他們來了,那就有必要讓他們知道,誰也不是俯瞰眾生的天神!
習武者,持幹戈而止殺伐!
三十年前,俞雙龍做到了。現在,看他們的了!
。。。。。。
(這一個章節,有些晦澀,不是菜農有意裝點本書的逼格,我也改了又改。故事將要展開,主要角色,菜農想在這一章,就給他們定下一個格調。每首小詩,都是他們一生的描述,相關的詳細分解,我在稍後的幾天,會在作品相關裏,額外寫一個東西。希望沒有影響諸位書友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