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暮,餘暉滿天際,成片的火燒雲瑰麗而夢幻,當殘陽西墜,地平線的盡頭一片殷紅,火光徐徐收斂,最終化為一片漆黑。
黑暗侵襲,從西邊席卷而來,如同洪水奔湧,籠罩山川河流,吞沒萬物。
突然,一點瑩瑩紫光在這無邊黑夜的一隅閃爍起來,如同夏日裏飛舞的螢火蟲,又好似路邊的蒲公英,清風一吹,漫天都是。
待到紫光濃鬱到一定程度後,借著那些許光亮,依稀間可見一道身影佇立。那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身穿一襲青色道袍,束發,稱得上眉清目秀,右手中拿著一把碩大的蒲扇,左手則是握著一塊發著青光的石頭,四下揮舞,每揮動一下就有青光溢出,既而生出大片的紫意。
“再扇五下,紫光草應該就可以成熟了。”
揮動間,少年低聲開口,左手輕抬將額頭密出的汗水擦去,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少年名為蘇元,今年已經十八歲,乃是紫雲宗門下的一個弟子,因為天資平庸,入門十三年了也才達到氣海四層,在宗門眼中顯然是沒有了登臨大道的可能,所以便在三年前被分配到了宗門七峰之一的雲峰,做了一個藥童。
對此蘇元也沒有太大的抱怨,三年來,他一邊照看草藥,一邊兼顧修煉,日子過的也算自在,但情況在半年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個新來的藥園執事,吳宗海,下令規定,每個藥童每個月需要上交的草藥從原先的五十株增漲至七十株,同時每月所頒發的靈石補給從十塊降至七塊。
如此改變使得蘇元壓力倍增,原本每天他至少可以餘出五個時辰修煉,且每月靈石還能剩下兩塊,但現在最多一個時辰,而且靈石還不夠用,甚至有時為了達到七十株的要求還需要將靈石拿出進行草藥催熟。
起初蘇元以為,這種規定最多也就執行個把月的時間,但沒想到半年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甚至他聽到風聲,每月發放的靈石還要被降低。
生存已然是一個大問題。
此刻,為了能在月底將七十株成熟的紫光草順利的交上去,蘇元沒日沒夜的施展所習得的草木術,搭配靈石進行催熟。
手中的蒲扇每扇一下,蘇元左手中靈石上的青光就黯淡一分,五次之後就徹底的失去了光亮。
“終於是完成了。”
長出一口氣後,蘇元望著漫天飛舞的紫光,臉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笑意,但其眼中更多的則是無奈。
花費一個時辰將七十株紫光草收割完畢後,蘇元來到所住的房屋前,坐在一個青竹建造的座椅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生活多艱,但仍需頑強的活下去,可是人畢竟是有極限的。這半年時光,蘇元已經將十多年來積攢的七成靈石消耗一空,而且自己的修為也因為沒有充足的時間修煉停滯不前。
若是那靈石補給的消息為真,日子將更加難過。
“想什麼呢?”
忽然,一個聲音從蘇元的身後傳來,打破了此地的安寧,蘇元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穿藍色道袍,小臉圓圓的胖子從屋中走了出來,緊接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著那遠處閃爍的紫光。
“在想怎麼活下去。”
蘇元苦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同為藥童的陸鳴道。
“活下去還不簡單,隻是想要活的好,活的舒坦就難了。”一旁的陸鳴笑著拍了拍肚腩道。
“有那吳執事在,我們這些人能活的舒坦嘛。”蘇元咽了口唾沫,雙手把玩著一株纖細的嫩草,自嘲一笑道。
“當然,隻要不在他手下不就行了。”
說著,陸鳴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丟給蘇元,沉聲道:“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就去申請調離宗門,然後去雲城謀求一個世俗職位。”
“我陸鳴沒有那個天資去追求大道,我今年已經十九了還在氣海三層,得道成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紙空談,我現在想的隻是活的更好一些,更舒坦一些,再說我父母尚在,還需盡孝,我不想在這裏浪費時光了。”
聞言,蘇元點了點頭,確實像他們這樣的低階弟子,沒有天資,沒有資源,不出意外的話終生都將止步氣海境,壽元也就比尋常凡人多個十幾年,既然如此何不活得簡單,自在一些,去享受一下人生,不要在這裏受苦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