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的眼淚終於還是流了下來,林誌軍心疼的替她擦去,圓圓呆呆的問:“不想離,那你打算怎麼安排?”
林誌軍垂下頭,“你傷成這樣了,我……我離不開你,但也……不能無後,我媽她說不離,但那孩子得要過來……”
林誌軍話還沒有說完,圓圓從床上跳起,對著林誌軍的臉就一腳踹過去,“你給我滾。”
輸液架也扯落在地,輸液瓶破碎一地,安靜嚇得跳起來,忙衝過去按住圓圓的手背止血,一邊衝林誌軍大吼:“你還不滾,要她死是不是?”
圓圓的眼睛裏全是怒火,眼淚止也止不住,對仍昂著頭說:“安你放心,我絕不會為了個不值得我愛的男人再做傻事,離婚,馬上簽字,他愛跟誰生孩子就跟誰生去,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離就離,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家誌軍才不要,不過不能讓她把什麼都拿走。”門外衝進來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不高還很黑,她衝進來就一邊罵一邊擰著林誌軍的耳把他從地上拖起來,“沒出息,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國家幹部,給個不會下蛋的母雞下跪,丟不丟我們林家村的臉。”
說完又丟下林誌軍,衝到圓圓麵前,指著圓圓就一通不帶喘氣的罵:“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居然什麼財產也不分給他,你連個崽都生不出的人了,還霸著那些,留給誰用啊,當初買房子我兒子沒出錢啊?裝修沒出錢啊?結婚沒出錢啊?我家軍兒心疼你,你就欺負他是不是?明明是兩人的共同財產,他是主任,你就是個小醫生,哪個為這個家付出得多,這房子車子你憑什麼全都拿走?”
“媽,不……不是那樣的。”林誌軍上前怯怯拉住他媽的手。
“沒用的東西,一邊去。”中年婦女一把甩開兒子的手,說,“你是吃皇糧的,怕影響不好不敢跟她鬧,老娘我不怕。”
安靜愣了一下,然後就覺一股怒火噌噌的往上竄,整個喉嚨都燒得疼,終於出聲說:“老太婆,這裏是醫院,請你注意點,不要影響了病人的休息。”
那女人一通吼,把周邊病房的病人和家屬都吸引了過來,安靜看到好幾個護士已經在竊竊私語了。
女人伸出手指著安靜,尖銳的說:“喲喲,有什麼女人就有什麼朋友,懂不懂尊重長輩了?”
安靜還想再說,被圓圓攔下,她攀著安靜慢慢站起身,換上得體的笑,從容的說:“林阿姨,我已經準備跟誌軍離婚了,那聲媽,就恕我不叫了,反正你也不稀罕,不過,有這樣一個媽也讓人挺難叫得出口的,就阿姨這兩個字,都埋汰了你的顛倒是非的能力。”
圓圓這話聽不出半個髒字,林誌軍的媽腦筋繞了一個彎才知道是在罵她,還沒時間回嘴,圓圓又開說了:“你口口聲聲說房子車子結婚都是你兒子出的錢,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你兒子一個月掙多少?那套一百平的房子雖說是個二手的,但在青市一次性付清要多少錢?還有那輛車,你兒子知道全部手續辦完花了多少錢嗎?結婚的時候,你除了打給我五百塊的紅包和送了一些農村人都不蓋的被子外,還有什麼?我們請酒的紅包又是誰找她兒子分去了一半的?”
林母被圓圓一通搶白打擊得有些慌亂,於是梗了脖子氣呼呼的說:“我怎麼不知道,誌軍買房的時候從我這裏拿了一萬錢。”
“噗——”
“哈哈——”
周圍的人都大笑起來。
安靜也笑說:“哎喲喂,你老人家是來搞笑的吧。”
圓圓也笑了,淡淡的,出口卻毫不容情:“一萬塊,你以為青市蓋的是牛棚嗎?這一萬塊給你兒子買個撒尿的洞都不夠。”
當初買房的錢都是圓圓家出的,林誌軍覺得沒麵子,說什麼也湊了一萬塊進來,那時候圓圓愛他,男人沒房討老婆會被人笑,就在房產證上也落下了他的名字,對外都說是林誌軍買的房,至於車子,他就更沒掏過一分錢了,每個月的工資還要寄兩千給他媽,兩人不開夥,基本去圓圓家噌飯,所以林誌軍的工資從來不交給她一分錢,基本上從兩人認識開始,都是圓圓在倒貼著。
林母氣得直哆嗦,指著圓圓“你你你”了好久,才鐵青著臉突然往地上一坐,一邊拍大腿一邊哭罵:“反了天了,拿了錢不認帳,我們家誌軍那麼好的孩子,看上你這種女人,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你居然敢這麼說他,你個連下蛋地方都沒有了的女人。”
“好好,一萬塊是嗎?”圓圓壓住急喘的胸口,冷冷的說:“不就一萬塊嗎?我睡了你兒子那麼久,一萬塊也不算貴,安安,我身上沒那麼多錢,跟你家那位借點,幫我打發他們走。”
眾人反應過來,都大笑起來,林誌軍的臉瞬間灰白。
安靜眉毛一挑,說:“阿姨,你看是你跟我去銀行取呢還是讓你兒子去呢?”
林母跳起身就要扇安靜一個耳光,手才揮到一半就被後麵伸過來的手緊緊捏住。
好幾個看熱鬧的醫生護士立即縮回了腦袋,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喬朗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全場,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兩個保安偷偷瞄著boss的臉色,不住的賠笑:“喬總,是我們的錯,我們在那邊執勤沒有及時發現,以後保證不會了。”
安靜抬頭,就看到喬朗走到圓圓麵前,淡淡的說:“你欠她一萬塊是嗎?這是一萬五的卡,會從你的工資裏扣。
“謝謝喬總。”圓圓接過來,上前幾步,趾高氣揚的將那一張卡扔向林誌軍,“這是一萬塊,跟你媽去銀行兌現記得給我來個電話,這裏還有五千,一起給你,算是這些日子包養你的小費,房子車子我就收下了。”
林誌軍臉色灰敗,咬緊牙關,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錢和卡,也不理他媽,灰溜溜的鑽出人群而去。
“你……你們欺負我一個農村老太婆。”林母從地上跳起來,揮拳就往圓圓身上打去,被喬朗伸腿一絆,整個人就向前狠撲過去,圍著的人及時讓出空位,讓她狠狠摔爬在地上。
兩名保安上前扯了林母的胳膊就往外拖,林母立時扯著脖子又叫又跳:“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放開我,這是犯法,犯法,我要告你們——”
喬朗靜靜的看著,既不說話,也沒表情,兩名保安頓覺壓力大增,手上一個使力,直接把胖嘟嘟的婦女扛著飛快的往外跑,不一會兒,就聽到那罵聲漸漸遠去了。
圍觀的人也全都散了開去,喬朗看著護士重新給圓圓紮上針,才說:“有保安看著,至少在你住院期間他們都不會再來騷擾你。”
圓圓直著眼睛,手放在肚子上,就像最近一段時間常做的那樣,輕輕撫摸著,為懷孕特意剪的短發有些亂,掃在她的臉上,愈發稱得臉上毫無血色。
“你也別吵著人家休息了,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喬朗握住安靜的手,將她牽了出去,醫院大門外,他們手牽著手從兩個大吵的人身邊走過。
林巧的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或許是太過激動,她指著林誌軍大罵:“一萬塊錢?你是瘋了還是傻了,那房子值多少錢你知不知道,那份協議那麼不公平,房子、車子什麼都沒你的,你要簽了讓我跟我肚子裏的孩子睡大街啊,有你這樣沒出息的男人嗎?啊,你回答我啊?”
四下很安靜,唯有林巧尖銳而急促的聲音清晰無比,安靜就這麼看著,像看一出鬧劇。
人行道上,初冬的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細碎的落在她身上,握著身邊人寬大的手掌,她就好像是從北極回到了溫暖如春的世界,心裏滿滿的、暖暖的,那種幸福,一張嘴就能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