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誰哭?”劉義斌貼在我的耳邊追問,“你的眼淚在為誰飛?”
天兒好的時候,我們鋪塊毯子在街心公園的草坪上,小妞搖搖擺擺的在草坪上爬爬走走,撅著小屁股爬小坡,劉義斌緊緊的跟在妞妞身後爬,小妞指著天上的白雲咿咿呀呀的說著童語,劉義斌也咿咿呀呀的答應著。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天空太明亮,明亮的有些刺眼,我的眼睛不斷地湧出淚來,我隻能側臥在毯子上,讓淚水流到草叢去。
如果雲知道
逃不開糾纏的牢
每當心痛過一秒
每回哭醒過一秒
隻剩下心在乞討
眼淚莫名地流出來時,也許是心給了它信號,而我並不知情。
就比如夏天那次出了差回來,我一進家門就去抱小妞,小妞正坐在地毯上玩她的小豬枕頭,我抱著她親了又親,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她,她也沒有多想我,我嘴裏說著,“小妞,不想媽媽嗎?”小妞還專注在她最愛的小豬身上,我掰著她的臉親來親去,她快要不耐煩了。而一直窩在沙發裏的劉義斌騰地站起身來一把拉開我,弄的我一愣。
我好像成了不相幹的人,感覺小妞快要被他據為己有似的,讓我恐懼!更讓人恐懼的是,我又不得不馬上出差,當我躲進房間收拾東西時,眼淚不知不覺流出來,我真想趴在床上嚎啕大哭一場。這時候劉義斌跟進房間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軟弱樣子,於是拿背對著他。他想要把我攬進他懷裏,我掙脫了他的手,躲進浴室裏。
“有什麼可哭的?”他在浴室門外說,“真是搞不懂,這有什麼可哭的?嗯?”
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多數情況下,我都應該流淚的,卻怎麼也流不出來。比如,聽說劉義斌受傷住院,媽嚇得哭起來,一疊聲的“怎麼辦?怎麼得了?”而我心中卻隻有氣憤,好像跟老天爺置氣似的,“你要是帶走他,我是不會掉一滴眼淚的,我甚至看都不會去看一眼!肯定!”
多數情況下,我也不會承諾什麼。就像劉義斌總想讓我說,說什麼呢?我跟你生了孩子,我就要愛你嗎?我跟你睡了,我就要愛你嗎?你今天來明天不來,我一定要問你嗎?
多數情況下,我應該憤怒的。當侯春告訴我,他根本沒有搶奪過我和李淩雲的公寓。
“我隻是嘴上說說,我哪有那個實力,我也根本沒跟皮特提過,本來皮特就認為沒有必要強迫你,你要不同意結婚,就另外找個人就行了。讓你搬出公寓,那都是氣話……”
我出差到北京,想到侯春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我鼓起勇氣給他打了電話,我們約在他們公司附近見了一麵。當我們對視時,那種熟悉的感覺還在,一如學生那會兒天天廝混在一起的發小,即便七老八十,我們還是會有同樣的感覺——沒變,你一點兒沒變。
“是誰要買你們的公寓,你應該猜到了吧。”侯春看著我說。
我默不作聲,他想要的表情,我一個也沒給他。
腦袋裏回想著我和劉義斌相識相處的過程,他喝醉了發酒瘋說的話在我腦袋裏回放。
“自駕遊回來我就戒煙了,見你那一兩個月我滴酒未沾……”
“我特麼……,”他拍著自己的臉啪啪響,“我特麼什麼人,什麼女人都能跟我生孩子,那我劉義斌的兒子閨女……滿世界……滿世界特麼都是我兒子,特麼滿世界人都要叫我爹!”
“我天天見天來看你,我閑的……閑得慌?”
“我都不計較你腦袋裏麵有人……我無所謂,隻要你好好的在跟前,你和小妞小俊在就行!”
他不過是個處心積慮的生意人,他太複雜了,我不太願意去細想他。
等到小妞快兩歲時,劉義斌媽媽和姐姐帶著小妞哥哥找到我,那個時候我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兩個孩子長得那麼像,紅撲撲的臉蛋,大大圓圓的黑葡萄眼睛,就像從年畫兒上抱下來的孩子似的。我都不敢相信這麼漂亮的兩個孩子是我孕育出來的。哥哥比妹妹大了一圈,長得虎頭虎腦結結實實的。
可是兩個孩子放一塊就發現了差距,哥哥還走不穩,妹妹已經滿地跑了。妹妹能說出三五個字的短語,會看大人眼色,誰喜歡她,誰不喜歡她,她能敏銳的察覺。她看著坐著輪椅的奶奶凶巴巴的麵相,緊張地不停叫我,“麻麻……麻麻……抱,麻麻抱緊點兒。”看見哥哥抱著她的小豬啃的一臉口水,她利落的掙脫我的懷抱,衝過去一揚手就把小豬從哥哥手中奪了過來,還一巴掌拍在哥哥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