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突然回來了,她沒有給我打電話,拖著行李直接來到了公司。我看她黑著一張臉,就知道她準備撩開膀子罵我一頓。我準備躺平了讓她罵。
“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無論媽媽說什麼,我隻說這一句。
媽媽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臉上,她又哭又鬧,我也不為所動。她給爸爸、七姑八嬸打電話,希望他們能勸服我,電話那頭的人也覺得鞭長莫及,隻是千篇一律的說著同樣的話。
最後媽哭累了,她說,“我回去了,你要死要活隨便吧。”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我想去追她,跟她道歉。隻是頭腦裏想了又想,就是沒有扒開腿去。
晚上我給她打電話,她不接。我發了個短信,“媽,對不起。”
很晚的時候,她回複了一條,“我上火車了,好自為之吧。”
第二天,好久都沒聯係的侯春給我打來了電話。
“華——”肯定是想叫我花豬的,覺得生分叫不出口了,“我聽你媽說了。”
我們大家都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
“我最近日子也不好過,嗬嗬。”他幹笑著,聽上去聲音很疲憊,“下周我要到上海來,到時候見個麵好嗎?”
“嗯。”
“到了給你打電話。”
“嗯。”
不知道為什麼,不太願意和侯春見麵。心慌慌的,總感覺和他見麵,李雲一定要生氣的。
當侯春給我打電話時,我還在會議室和同事們開會,電話嗚嗚的震動著,我看見是他的號碼,隻是定定的看著沒動。一會兒又響起,小查問,“陳姐,為什麼不接?”我才回過神來,大家都詫異的看我,為我的反應感到奇怪。
我們最終在地鐵站相見了。
天很熱,他還穿著襯衣打著領帶,胳膊上掛著西裝外套。一看就是從稍微涼快的地方來。
“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喝點東西吧。”
我點點頭。
“就去我們經常去的那個酒吧,可以嗎?”
“我要早點回去。”我說。
他看著我不說話了。他一定覺得我很滲人——早點回去見鬼嗎?
我們走出了地鐵,過了地下通道,中心廣場上,跳廣場舞的老人們已經占好了位置,準備時間一到就隨風起舞了。
我們坐在廣場花台邊上,默默看著廣場上走來走去的人們。他撐起身跑到邊上的自動販賣機上買了兩個飲料。
他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下去,張口說話了,“華……我被人告了。”
我轉過頭盯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公司讓我主動辭職……”
我以為最苦的人是我,原來身邊的這個發小,這段時間也在經曆著人生的低穀。
他公司一個女同事熱烈的追求他,他們確定了戀愛關係。但是女孩子相當霸強,侯春漸漸受不了了,隻交往了兩個月就向她提出了分手。結果女同事感覺自己被侯春拋棄了,於是不斷地糾纏他。女同事的母親甚至帶著錢來和侯春談判,讓他一定要和她女兒結婚,隻要他同意結婚,她們家就給侯春多少多少錢。侯春更加反感,堅決的拒絕了。後來事情就演變的很狗血了。女同事變著法兒的誣陷侯春,甚至傳他性取向有問題,和公司眾所周知的同性戀老外上司有染。弄得侯春沒法在公司立足。
“還牽涉一些業務上的問題,總之是一團糟。”他說。
“流年不利,我們兩個的流年。”他說。
準備分手時,他想要拍拍我的肩膀,意思是安慰我,我向後退躲開了。他的手停在半空很尷尬,我又感覺很抱歉,為自己的生分。
“不是說好的做親人嗎?幹什麼離得這樣遠?”
我搖搖頭,垂下眼去,“他會不高興的。”
他拿手擋著嘴,蓋住感歎,“不是吧,大姐,你要嚇死人麥?”
我痛苦的搖搖頭,“不知道,就是感覺他會不高興。對不起,侯春。”
那個晚上,背景是熱鬧的廣場舞,大媽們陶醉的表情。我和侯春相對站著,任由淚水滴滴滑落。為著自己的不幸,也為著彼此人生低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