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馮子良和劉旭升終於上朝了。他們二人第一眼看見雲之光時雙眼滿是忿恨,繼而便轉過臉,再也不與他對視。雲之光看到馮子良下巴上的傷痕以及無法合攏的唇角,又看到劉旭升跟別人說話以袖掩麵,心裏也非常過意不去。
最近朝堂上關於是否與北胡開戰爭論頗為激烈。據可靠消息,目前赫氏一族內部有不少人並不支持卡丹為北胡王。卡丹一直在各地巡察,回到王都不過幾年,寸功未立,不足以服眾,而瑟丹十八歲便隨父親征戰為赫氏一統北胡立下汗馬功勞,北胡崇戰,因此他聲望很高,加之他是嫡長子,卡丹是側室所生,於是有人提出應該由瑟丹十歲的兒子繼承北胡王位。
赫氏對北胡其他各族的統治靠的是血腥屠殺武力震懾,如今看到赫氏內訌,有些不甘的部族更是煽風點火,希望能削弱赫氏力量,脫離其控製。
於是有大臣提議趁著北胡內部不穩對其開戰,這個建議得到不少武將的強烈支持,令他們耿耿於懷的大赤河之恥已經五年,而此刻正是雪恥良機。
皇上聽取了所有朝臣的意見,戰與不戰幾乎各半,當他聽到雲之光的想法時不禁笑了,因為雲之光所說與自己問梅勝雲時的回答一模一樣。
梅勝雲說:“勝雲反對挑起戰事,覺得應該趁此機會與北胡結盟。現在卡丹需要強有力的支持,或許我們可以通過此事控製住他,從而間接控製北胡。當然卡丹此人並非甘於被控製之人,但相比於不自量力地謀\\取南正江山,他更注重坐穩北胡王位。北胡人性格狂野,不甘受羈,跟他們用強硬手段,就好比兩拳硬碰,各自受痛。勝雲覺得若想讓北胡臣服代價太大,且北胡多為澤鹵之地,不易定居,並不見得有多少實際性好處,不如結盟。”
皇上說:“我朝和北胡素來勢如水火,雙方彼此互不信任,隻怕這盟結不起來。朕記得前朝也曾與北胡有過約定分疆而治,但北胡依然時不時有侵犯之舉。”
梅勝雲說:“隻能求一個大致的和平罷了。”
皇上問:“這大致的和平對朕有何意義,隻怕姑息養奸,養虎為患。”
梅勝雲答道:“對百姓有很大的意義。”
皇上沉思片刻說到:“朕亦比較偏向於戰,那北胡王子曾對你無禮,朕幫你報仇。”
梅勝雲無奈地笑笑。
夜裏,梅勝雲坐在廊下,麵前是幾株盛開的梅花,那是他最喜歡的綠萼。去年過年從家裏移植而來,今年便開花了,隻是花期比在梅家莊的時候晚了些。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繼而後背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雲之光從走過來抱住他柔聲問道:“不冷嗎?”
“還好,穿得多。月光下的梅花真美。”
“是啊,冬天難得看到這麼清朗的月光。”雲之光暗自發功,暖融融的氣息彌漫在兩人周遭。
“皇上想戰。”雲之光說。
“我知道,通知沿線的雲記收縮規模吧。”
“這樣會不會把信息泄露出去,讓北胡提早防範?”
“我就是想泄露出去看卡丹有什麼反應,我認為卡丹早就想到我朝會趁火打劫,咱們逼他做些具體的反應出來。”
“你跟皇上稟報過了?”
“沒有。”
“這是軍國大事,你這是泄密,泄大密!萬一逼出什麼緊急事態,會打亂全套部署,那可是死罪。”
“不會有什麼事,放心,戰要有戰的借口,不戰也要有不戰的理由,我幫他找個借口或理由。”
“雲,皇上一向公私分明,你不能因為他寵你就任意而為。你做得太過了,他不見得領情,也許反而惹了他忌諱。”
梅勝雲皺了皺眉,身體從雲之光的懷裏蹭出來。“什麼叫他寵我就任意而為!這話竟然從你嘴裏說出來!”
雲之光按住他的肩趕緊賠禮。“我說錯了,你別生氣。”
“哼!脫口而出往往才是心中真正想法。”
雲之光嘿嘿訕笑兩聲,討好地說:“我是怕你一心為他著想,失了輕重。這事太大,你還是多想想,想周全些。”
“嗯,我知道了。”梅勝雲也並非真生氣。“你說的對,我再想想,夜深了,咱們休息吧。”
躺在床上的梅勝雲沒有回應雲之光的挑逗,雲之光心知他心不在焉,隻得嘆息著道了晚安徑自睡去。同樣無心睡眠的,自然還有禦書房裏的勤勉皇上和北胡王城中的新王卡丹。
這個機會來得極其突然。機會?卡丹自嘲地哼了一聲,這真的是機會嗎?沒有人相信瑟丹是真的出了意外,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幕僚都用質疑的眼神望著他。他自己也不相信勇猛彪悍的瑟丹會被那樣一個雪坑吞噬。他們共同的師傅火聖人在大殮之日輕聲問到:“瑟丹武功雖然比你略差,但也得我三成真傳,他怎麼會躍不出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