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新曲(2 / 2)

何以抒大概看出了他的茫然,便說:“侯爺一定覺得以抒是一名瘋癲狂徒,先是不分青紅皂白說出不敬的話語,然後又不知羞恥的糾纏,但以抒是真心誠\\意來賠罪的。”

梅勝雲無法回應,隻得淡淡一笑,聽他下文。

“以抒的父親是一名琴師,以抒從小聽著琴音長大,耳熏目染,日久生情,癡於此道。”

梅勝雲頭次聽人用日久生情來描述對琴道的迷戀,不禁又微笑起來。

何以抒看梅勝雲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也興奮起來。“父親卻不願意以抒子承父業,說琴師不過是匠人一名,搏人歡笑以為謀\\生,隻有讀書方能出人頭地。但以抒對琴道癡愛卻日益濃烈,父親越是想要隔離以抒的迷戀,以抒反倒更癡狂。後來父親見以抒讀書也還不錯,便不再限製,隻要求以抒莫要耽誤學業前途。那日程大人壽宴,以抒聽得半闕天問,心中震撼難以言表。侯爺離去後,以抒心如貓撓,夜不能寐,隻想聽完全曲,求侯爺成全。”

“何大人先前雖然說過不敬的話,但也挨了兩頓打,早已扯平,反倒令勝雲心中不安。隻是勝雲手傷未好,恐不能如君所願。”

“以抒此來是求得侯爺原諒,不敢來求曲,方才一激動,說著說著便又失言了,請侯爺見諒。”

“勝雲卑微,不敢當何大人求諒。何大人在中書院當差,還是多顧及自己清譽,莫讓人說什麼閑言穢語。”

梅勝雲說此話實為好意,但何以抒卻隻當他仍是心中憤懣,忙解釋說:“以抒聽侯爺琴中之意,絕非卑汙小人,定是世人誤解。他日若有旁人對侯爺說出不敬之辭,以抒定會為侯爺據理力爭。”

梅勝雲一怔,深深地望了何以抒一眼,隨即便垂下眼簾,淡淡地說:“眾口鑠金,何大人無需為勝雲自取其辱。”

何以抒不甘地說:“侯爺並非那樣的人,為何不向世人辯解,還自己清白?”

“你怎知我是何等之人?何大人隻需管好自己不要來攪擾勝雲,勝雲便感激不盡。”梅勝雲冷冷地站起來,拂袖離去。

梅勝雲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這何以抒自詡為知音,想要拯救他於水火之中,就像一個嫖客想為煙花女子贖身,而那女子便該以身相許。他已失清白,無法洗凈的汙點必將伴隨他一生,他無需別人評斷黑白是非!清名也罷,汙名也罷,與子何幹!要你來惺惺作態示好,滿足你那所謂俠義情懷!這個何以抒和那些鄙薄他的人一樣令人厭惡。

何以抒見梅勝雲將自己不顧禮數撇下,也怔住了。難道他不希望得到別人的理解?自己分明是來示好,為何又惹怒了他?何以抒迷茫地走出雲府,一路上癡呆呆地想著,好幾次險些撞上行人車馬。

雲之光剛進府門便聽見後院傳來的琴聲。又是一首新曲,最近勝雲似乎靈感大發。古今傳誦的那些膾炙人口的詩詞歌賦,都是在感情最強烈時寫下來的,或為大恨大愛,或為大喜大悲。自己與勝雲目前感情正是最濃烈時,想來他也感觸頗多吧。今日這曲子聽起來挺纏mian,不過還是略帶傷感。

雲之光站在門口靜靜聽完全曲,才走入屋中。

“雲,我喜歡這首曲子。你手指能彈琴了?”雲之光在梅勝雲身邊蹲下來捉住他的手指仔細看。食指指肚上有一道淺\\淺\\傷痕,大概是因為剛才彈琴發力,傷痕顏色有些泛紅。

“沒事了,皇上給的那藥非常神奇,愈合得很快。好些天沒彈,手癢癢了。這首曲子指法簡單,比較好彈,我專門為你寫的。”

“難怪我聽著這麼舒服,原來是專門為我寫的。這曲子聽起來很纏mian啊,好像你依在我懷中輕聲細語一般,又好像片片秋葉隨風飄落,與流水相互追隨。”

梅勝雲笑了。“是有些這意思,你聽懂了,我的小光還是有天分的。這曲子就叫《寒秋賦》吧。”

“好!昔有圖文寒秋賦,今有琴曲寒秋賦。等我學會了,我彈,你聽!”雲之光想象著在風輕雲淡的秋日裏,他們坐在穀裏的小河邊,自己彈著寒秋賦,勝雲坐在身邊含笑望著他,身後是漫天秋葉與秋風纏mian飛舞,想著想著便癡了。

“光!想什麼呢?”梅勝雲望著他迷離的眼神,好奇地問。

“想你。想我們。”

“我們會很好,比神仙還好,比所有人能想象到的最好還好。”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