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擁住皇上,身體輕輕地靠著那片溫暖。“皇上,小秋其實並未放棄,小秋隻是怕皇上難過不敢說。皇上對小秋如此坦蕩,小秋實在慚愧。這件事情必須他想明白才能徹底解決,否則將來我們之間會留下永遠無法彌補的裂痕。我回雲穀,是我的姿態。”
皇上輕嘆。“既如此朕便放心了。朕其實一直都做好你終會離開的心理準備,隻是還心存幻想,隻要你不挑明,隻要你肯留下,哪怕你給朕的心隻有半顆,何況朕從來也沒有全心待過你。朕當初找你回來,是真的想重新愛你、補償你,朕知道你一直不太相信這一點。你去東海之後,朕常想,怎樣才算真的愛你,怎樣才能真正補償你?當初沒能對喜歡的人寬憫、擔當和珍惜,失去了他,如今所能做的一切都盡力做了,仍然不能得到,那隻能說是天意。即使是天子,也不能擅改天意,不能讓時間倒流,讓人心重生。以前你跟他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尚能留在秋園;如今你一心隻有他,朕又怎麼能留住你。朕隻想要你好、你歡喜、你幸福!朕雖然萬分不舍,但朕堂堂南正皇帝,難道沒有這點胸襟嗎?”
小秋想起剛回宮時,自己以死相逼令皇上放了小光後,皇上也曾說過這樣的話:朕難道沒有這點胸襟嗎!若自己那時走了,也少了日後諸多變故,但自己卻不舍得走。最自私無情貪婪的人其實是自己啊!那時以為小光不愛自己,便放任自己接受皇上的愛,如今又毫不顧忌他的感受舍他而去。“皇上!”小秋動情地喚著,再也說不出其他言語。
“你好好的,朕才安心!別讓朕為你分心,耽誤了國家大事!”皇上微笑著拍拍小秋的肩。“朕快要誤了早朝了。”
安遠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抹眼淚。“公子,為什麼不能讓小安進雲穀伺候公子?”
“這是我跟他的約定。那裏隻屬於我們倆。”
“可是皇上不是可以去嗎?”
“皇上怎麼可能去啊?所以我才有那麼一說嘛!再說,皇上對我!唉!我會以其他的方式來報答皇上!”
“皇上說的話太感人了!小安的眼淚幾乎都忍不住了,皇上若再說下去,小安就要失禮了!”
“皇上能對我有這樣的胸懷,那麼對天下、對百姓,也會有同樣寬憫、擔當、珍惜的胸懷吧!這些年,皇上也變了很多。”
如今的皇上,不復當年的淩厲苛狠,而是逐漸溫和博大,對百姓仁愛,對臣子寬厚,對自己更是愛得坦蕩深沉。以前的確是懷疑過他的所謂愛,甚至懷疑他是為了楚歌的寶藏!皇上啊,小秋是如此的卑劣自私,小秋配不上您!小秋會用盡一生來報答您的厚愛。小秋這一次是真的走了,但這次的走,不是離棄,不是永別。
小秋兀自思索著,卻見老五急沖沖進來。“公子,雲大人今日出使,此刻已經在五裏長亭了。”
小秋似沒聽到一般,徑自對安遠說:“小安,你整什麼呢?那麼大一包!到山裏我得自己一個人背,你給我整那麼大的包我能背動嗎?還要背琴呢!把我那個錦\\盒的那些書信都用油布紙包好啊,多包幾層。”
說完小秋將安遠辛苦整理的東西大部分都挑出來,剩下小小一個包袱。“好了,咱們也上路吧!”
“咱們去送雲大人嗎?”安遠問。
“送他做什麼?送他的人多著呢!咱們走咱們的路!”
京都北五裏長亭,按例設下踐行酒,小光與幾位送行的大人心不在焉地閑聊著,等待吉時出發。
距五裏長亭還有快兩裏的時候,小秋突然喊停。安遠納悶地問:“公子,是忘帶什麼東西了麼?”
小秋搖搖頭,望著前方。“再往前,他便能看見了。他認得這馬車,還以為我巴巴地來送他,又招他不待見。”
小秋探頭對老五喊到:“老五,等他走了咱再走。還有,一路上一直保持這個距離。”
小秋回雲穀,小光去東盟,都是先向北行。行數天後,一個向西、一個向東,分道揚鑣。
向北的這條官道又寬又直,小光在海上歷練了三十天,功力大漲,眼力自然也遠了不少。於是那架熟悉的馬車,雖然還隻是遙遠的一個黑點,卻清晰地落在小光眼中。
如果他追上來,求自己原諒,那便原諒他吧。小光心想,他和皇上在一起,所有人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隻有自己這麼難受。也不能都怪他吧,皇上對他也是極愛,一點也不遜於自己呢。
然而那架馬車卻停下不走了。
吉時已到,使節上路。小光再次向眾人作揖告別,臨上馬車前,又看了看那個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