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要在那裏等她,他說他要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現在哪裏?
搜尋許久的仆從已經追趕上來了,他們在橋上四處查看,並高聲喊道:“找到小娘子了!”
“我的兒喲!你要是走了,你讓娘怎麼辦?”她的母親摟著她哭號道,“虧得那徐生還有幾分良心,他要是真帶了你私奔,我可怎麼辦啊!”
“徐生……”她僵立在那裏,心裏隻是迷茫,徐生在哪裏?
“什麼徐生?你還想著他幹什麼?不過是個落魄的書生,文不成武不就,八字還克雙親!”她的父親鄙夷的吩咐道,“就這樣的貨色,還想娶我的女兒!你們都給我搜仔細了!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仆從將頭從橋欄杆外縮了回來,並抖著聲音道:“徐生……徐生找到了!”
“在哪裏?”她一聽說找到了徐生,就急忙掙脫她母親的懷抱衝過去道,“在哪裏?他在哪裏?”
“他他他他——”仆從神情驚恐的將手裏的燈籠往河麵上一探,同時尖著嗓子叫道,“他淹死在河裏了!”
他淹死在河裏了——他淹死在河裏了——他淹死在河裏了——
仆從那尖利而驚恐的聲音如同山穀的回聲一般在她耳邊不斷回響起來,她神魂俱裂的瞪大了眼睛,就那麼直直的盯著河麵看。
總是微笑的徐生,才華橫溢的徐生,善良至孝的徐生,就那麼麵皮慘白,口唇青紫的浮在水麵上,冰冷的河水簇擁著他微微腫脹的身軀,就那麼上下起伏不定的飄蕩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隻覺腦袋如千針紮過一般,疼得她直透不過氣來,她抱頭尖叫著,死死的盯著徐生那渾濁發青的眼睛不放,“你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你說要在這裏等我的!騙子——騙子——騙子——”
你說此生心裏就隻有我一個人,你說縱使陰陽相隔——
啊……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嗎?
“懦夫!”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後,她的心忽然就冷了下來,她的頭也不再疼了。她鬆開自己的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就那麼冷酷的去看徐生。
徐生的屍身不見了,石拱橋不見了,追趕他們的仆從和她的父母也不見了,赤紅如血的花海取代了冰冷的河流,她站在那裏,身邊時被摧殘凋零的斷枝,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對男女正相擁著站在那裏。
她呆呆的看著那兩人許久,當看到那個身穿青衣的小娘子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後,她一個激靈,卻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跟丟的人如今就在這裏了。她微低下頭,神情自若的對著青衣行了一個禮。
“看起來你已經清醒過來了。”黑三郎饒有興致的開口道,“怎麼?胡姬讓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青衣不動神色的瞥了那小娘子一眼,方才這位小娘子癲狂的喊了好些話,拚拚湊湊大約是個癡男怨女的故事。隻是她最後咬牙切齒的罵對方騙子,莫不是被壞人哄騙了?
姍姍倒也不遮不掩的直接道:“那位大人說,讓我們時常看著你們,莫要讓你們獨處太久。”
青衣聞言隻覺額角猛跳了幾下,她不解的回頭看黑三郎,恰巧看到黑三郎露出個惱怒的神情。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的。”黑三郎冷笑道,“看來我得早點叫她死心才行!”
說罷他又攬進了青衣,仿佛一鬆手她就會被人搶走一般。
青衣察言觀色的抿著嘴沒有說話,她還道黑三郎今日為何突然忽喜忽怒、患得患失的,原來他心底仍是在忌憚胡姬,怕胡姬反悔將她劫回去麼?
這可真是……
默默的歎口氣,不自覺也開始擔憂的青衣輕輕拍了拍黑三郎的脊背,半響才對姍姍低聲道:“胡姬她許了什麼給你?你幫她做事,總不可能是白做的罷?”
“我……”姍姍抬袖掩嘴的輕聲答道,“我想忘記一個人,但怎麼樣都忘記不了。胡姬大人說若我能助她,事成之後,她便會給我忘卻那個人的靈藥。”
“忘記人的靈藥?”黑三郎聽了這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嘻笑幾聲,待到青衣滿目詢問的看著他時,他才止笑答道,“我隻聽說過有封印記憶的術法,並不曾聽說有專門忘記一個人的靈藥。隻不過,這種術法尋常凡人都是頂不住的,一個不小心,不是死,就是被變成傻子了。”
“胡姬並非會刻意說謊的妖怪啊!”青衣不解道,“再說,區區一個凡人,也不值得她說謊啊!”
“不錯,我不過是個沒甚本事的女子,除了刺繡吃飯,其他什麼也不會。”姍姍也急道,“胡姬大人騙我也沒有好處啊!能忘記人的藥肯定存在的!”
“消除記憶的藥我隻知道一種。”黑三郎似笑非笑的指著身邊的曼珠沙華道,“那就是用你看到這些曼珠沙華製成的忘川水。一杯忘川水下去,前塵盡忘,別說是一個人,你的一生都會忘得幹幹淨淨的。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消除記憶的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