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張清泉,天賜帶著東方映雪擠出人群。兩人兩騎,馳出山穀,直奔嶽州城,繞城而過,徑向南行。東方映雪體力不濟,百餘裏的路程,鞍馬顛簸之苦,她如何受得住。兩人隻能走走停停,很快便紅日西斜,月上東山。
越向南行道路越崎嶇,山勢連綿,巨木叢生,絕難通行。兩人隻得棄了馬匹,徒步而行。東方映雪強打精神,在前麵認路。翻過了兩道山梁,忽聽前麵傳來雷鳴般的水聲。東方映雪精神大振,喜道:“到了,到了!前麵有一個大瀑布,風景絕佳。齊大叔無意中發現,就留連而不能去,還說要在這裏築廬清修呢!”
翻過山梁,一座挺拔絕秀的山峰橫於麵前。山勢中分,一道瀑布飛流而下,飛珠濺玉,水聲震耳。瀑布下是一灣深潭,平整如鏡,明月倒懸,山風吹拂下現出粼粼波光。半山腰上有一個天然石洞,爬滿藤蔓之屬。洞口隱隱有火光透出。
忽聽一個尖細的聲音叫道:“齊老怪,你中了老夫的無影奇毒,子不過午。沒有老夫的解藥,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是玉貔貅要緊還是性命要緊,你可要好好考慮。”
天賜與東方映雪大吃一驚。這不是百毒天尊的聲音嗎?他是如何尋到此處的?這時就聽半山腰洞口處有人說道:“老毒蟲,玉貔貅就在齊某手裏,有本領你就上來拿。齊某縱無護寶之力,卻有毀寶之能。山下這灣潭水深有數十丈,正是絕好的藏寶之處。”
東方映雪急道:“是齊大叔,他中毒了,咱們快去救他。”天賜凝目望去,隻見山腳下影綽綽有幾個人。一個矮胖的人影正是百毒天尊,距半山腰的洞口不過咫尺,卻不敢上去奪寶。天賜一手拔出風雷劍,一手挽起東方映雪,展開輕功,快如閃電,直衝下山坡。叫道:“百毒老狗,你家李爺爺來也!”
百毒天尊回頭看清來人,不禁駭然色變。幾名黑衣人不等他的吩咐,亮出寒光閃閃的刀劍,上來攔截。隻聽一聲清越的長笑,兩聲淒厲的慘呼。天賜與幾名黑衣人交上手,兩個倒黴的家夥首當其衝,風雷神劍下斷為兩截。
得此餘暇,百毒天尊抖出了一身零碎。一蓬毒針迎麵打來,緊接著又是三枝藍印印的毒鏢脫手飛出,雜在毒針之中,來勢奇疾。毒針毒鏢一誘敵一傷敵,端的狠辣。天賜懷抱東方映雪,不敢冒險前衝,閃身躲避,舞劍護身,毒針毒鏢盡數被劍氣震飛。忽聽腦後金風破空,一名黑衣人乘天賜抵禦暗器之機搶到他身後,揮長刀劈下。天賜身子前俯,長劍反刺。長刀劃過他的肩頭,險些擊中,削斷了背箭的絲帶,一袋穿雲箭掉落在地。與此同時,天賜的長劍刺中那黑衣人的胸口,直透後背。
天賜一手抱人一手持劍,無法拾回穿雲箭。百毒天尊的歹毒暗器又如雨點般打來,黑夜之中難以分辨。他不敢冒險,先謀脫身為上。天賜自從練過無相神功,輕功進境神速,一日千裏。身法展開,竟快過如飛而至的暗器。身後毒針紛紛落地,天賜已經躍上山腰,進入山洞。
洞中那人看相貌正是魏百通,自然是千麵神魔喬裝的。他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滿麵黑氣,表情異常痛苦。在他身前放著那隻潔白晶瑩的玉貔貅。東方映雪又驚又急,撲到他身側,輕聲飲泣道:“齊大叔!”
千麵神魔布滿黑氣的臉抽動了一下,雙目吃力地睜開,話音幾不可聞:“小雪,玉貔貅我已經為你奪來,可是我也被劇毒所傷。百毒天尊在玉貔貅上暗下無影奇毒和千裏尋香,跟蹤而來,我勉強支撐才得見你一麵。記住,玉貔貅有毒,不可輕動。我懷中有一本小冊子,是我浸易容術幾十年的一點心得,就送給你了。”強撐著說完,千麵神魔臉上浮現出一絲安慰的笑容,瞑目而逝。
東方映雪扶屍大哭,痛不欲生。天賜與此老雖是初識,沒有什麼交情,但目睹此情此景,也不禁異常悲憤。百毒天尊乘檢視玉貔貅真偽之機暗下奇毒,千麵神魔一時不察中了暗算。隻為一句諾言,苦苦支撐,不肯用玉貔貅換取解藥,以致毒發身亡。這付舍己為人,百死不悔的胸襟,好生令人相敬。雖名為魔,實足愧煞多少自許俠義之輩。
這時就聽山下百毒天尊大叫道:“齊老怪已經死了嗎?死的好,死的妙!李天賜,你如果不識時務,也是一樣的下場。老夫已經在洞外遍布奇毒,不交出玉貔貅你是走不掉的。”
東方映雪猛然躍起,叫道:“就是他害死了齊大叔。李大哥,殺了他為齊大叔報仇。”天賜也心生殺念,摘下背上落日弓,卻沒有摸到穿雲箭,這才想起穿雲箭已經失落在山下。不覺歎道:“有弓無箭,天不助我!”
東方映雪目光一亮,擦去淚水,取下隨身包裹,解開活結。隻見裏麵有一口長劍,自她失去武功就再沒有動過。劍下是幾件衣物,掀開衣物,下麵是一枝烏黑的鐵骨箭。
“穿雲箭!”天賜又驚又喜,問道:“小雪,你如何會有穿雲箭?”東方映雪淒然一笑,將穿雲箭交給天賜,說道:“這是大哥當年送我的,我一直保存至今。現在請大哥用此箭射殺百毒天尊,為齊大叔報仇。”
天賜心中感慨。當年贈她此箭,不想她竟保存至今,而今天這枝穿雲箭卻要解救兩人的一場危難,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天賜有穿雲箭在手,精神大振,藏箭於肘後,昂然出洞。大叫道:“百毒天尊,你出來!”
百毒天尊從山石後探出頭,手中提著那袋穿雲箭。奸笑道:“李天賜,久聞你神箭無敵,可現在箭已經落在老夫手裏。虎落平陽,龍困淺灘,想走是走不掉的。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你交出玉貔貅,一切都可以商量。”
天賜笑道:“百毒天尊,你費盡心力搶奪玉貔貅,自己又能撈到什麼好處?龍在天有三個兒子,玉貔貅中的靈乳還不夠他們父子分的。你百毒天尊隻有眼饞的份,可憐啊可憐!”百毒天尊神色微變,說道:“這關你什麼屁事?”天賜笑道:“這也許不關李某什麼事,但對你老毒蟲卻十分重要。我有一個提議,靈乳如果隻有兩個人來分享,那就大家都能滿意了。”百毒天尊大為動心,問道:“兩人分享?哪兩個人?”
“你和我!”天賜笑道:“你不解毒我就出不了山洞,而沒有我的風雷神劍你也打不開玉貔貅,這不是天意讓你我分享此寶嗎?尊駕如果有意,現在可以動手了。”
“李天賜,你很聰明。”百毒天尊麵現詭笑,點手招過那幾名黑衣人。那幾人也聽出了幾分苗頭,一人道:“前輩,那小子胡說八道,您可千萬不要聽信。私分玉貔貅,一旦傳到莊主耳朵裏,隻怕您就不好交待了。”
百毒天尊陰森森道:“莊主永遠不會知道。”幾枚毒針忽然出手。幾名黑衣人未加提防,眉心同時中針,毒氣入腦,當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