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回 但見丹誠赤如血誰知佞言巧似簧1(3 / 3)

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天賜又慌忙鑽回被裏。隻見小蘭手捧著一疊衣物,走進房中。這疊衣物簇新光亮,非綢即緞,並非原來那身破舊的粗布褲褂。

天賜道:“小蘭,你拿錯了。我一個窮措大,穿得起這樣考究的衣服嗎?”小蘭笑道:“騙人!您是個大富豪,不是窮措大。您的行囊裏不是金子就是銀子,我親手收拾的,還會看錯嗎?你原來那身衣服又髒又破,沾滿了血跡,早就不能穿了。再說您儀表不俗,那身衣服實在不相配。這套新衣是舵主命小婢連夜趕製的,您不穿小婢豈不是白忙了。”

天賜見無法推托,說道:“不錯,小蘭姑娘的心意是萬萬不能辜負的。我穿就是,姑娘請先回避。”小蘭道:“舵主吩咐小婢伺候公子飲食起居,當然也包括服侍公子穿衣。為什麼要回避?”走到床前,掛起幔帳,就要將被子掀開。

天賜大驚失色,慌忙拉住被角,說道:“不敢勞煩姑娘。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自己能穿衣。”他自幼雖生長於官宦之家,可是父親一向清廉,家無餘財,仆從也隻有存義叔等三四個人。讓一個俏麗的小侍女貼身服侍,尚屬平生首次。何況他渾身精赤,又怎能讓一個小姑娘看到。情急之下難免有些心慌意亂,麵紅耳赤。

小蘭掩口輕笑道:“小婢都不怕,公子又怕什麼?沒見過你這麼害羞的男人,比大姑娘還要麵嫩。”天賜大為窘迫,佯怒道:“小蘭,你再賴著不走,我可要生氣了。”小蘭噘嘴道:“走就走,人家樂得清閑。”將衣物扔在床上,一扭小腰肢跑出去了。

這套新衣從內衣到長衫一應俱全,均十分合身,小蘭的手藝不賴。天賜匆匆穿罷,對鏡一照,頗為滿意。隻聽小蘭在門外叫道:“公子,小婢可以進去嗎?”天賜道:“請進!真要謝謝你的好手藝。我從小到大,還沒穿過如此精致的衣服。”

門簾一挑,小蘭手捧茶盤一陣風似地跑進來。上下打量天賜,仿佛在欣賞一件出自她手的傑作,讚道:“真漂亮!這才符合公子的身份。”

天賜正正頭巾,撣撣長衫,笑道:“十足的酸秀才。再搖起一把折扇,就更象了。”小蘭道:“公子本來就是個酸秀才。”天賜奇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個秀才?難道我這樣子不象個舉人進士?”小蘭笑道:“您這樣子說是狀元郎我也相信。不過現在還隻是個小小的秀才。”

天賜道:“一定是你家舵主查明了我的身份。他在何處?能否領我去見他?”小蘭道:“舵主就在議事廳。不過舵主吩咐過,公子貴體初愈,不宜勞動。小婢已經稟明舵主,等一會兒舵主自會來看您。”天賜道:“救命療傷之德尚未謝過,倒讓貴舵主枉駕,實在有失禮數。”

隻聽室外有人朗聲道:“哪裏,哪裏!區區小惠,何足掛齒。李公子,連某人告進。”天賜正有許多不解之處急欲一問,說道:“連大俠是主,在下是客。豈有主人向客人告進的道理。快請!”

連四海大步跨進門,滿麵堆笑,納頭便拜,說道:“日前連某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冒犯,請公子恕罪。”

君子記人之德,忘人之過。連四海雖傷他在先,卻不惜重寶為他療傷,待如上賓。天賜不能不領情,連忙扶住連四海,說道:“連大俠快快請起,在下不敢當此大禮。這場誤會彼此皆有不是。在下出手鹵莽,打傷連大俠手下兄弟。承蒙連大俠不罪,以德報怨,在下萬分欽佩。”

連四海大喜,說道:“公子泱泱大度,實令連某汗顏。隻怪我一時糊塗,誤聽小人之言。大錯鑄成方知公子來曆,悔之無及。”他這番話是錢師爺所授,文縐縐與他粗豪的外表極不相稱。不象是講話倒象在背書。

天賜怎知其中曲折,隻當他是誠心道歉,言辭是否得體無足輕重,說道:“在下一介書生,豈敢當連大俠厚愛。”

連四海道:“公子令尊李大人為國為民,赤膽忠心,天下敬仰。連某雖身在草莽,卻素來欽佩忠臣義士。前幾天聽說他老人家遇害,恨不能率眾兄弟殺入京師,取奸賊狗命,為他老人家報仇。如今有幸得遇公子,為忠臣之後略盡綿薄之力,實為連某平生第一幸事。”

天賜信以為真,大為感動。連四海雖出身草莽,卻是深明大義的血性漢子,值得一交。就憑他這幾句豪言壯語,一點點嫌隙無足掛齒?天賜緊緊抓住連四海的手臂,說道:“連大俠雲天高義,在下銘刻於心,來日必有所報。”

連四海雙掌連搖,說道:“公子言重了。為所當為,豈敢望報。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公子若不嫌棄,你我交個朋友如何?”天賜笑道:“連大俠這就見外了。難道現在咱們不是朋友嗎?”連四海大喜,說道:“不錯,咱們早就是朋友了。連某托大,稱你一聲李兄弟。”天賜亦道:“小弟高攀,稱您一聲連大哥。”二人四手相握,相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