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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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過後,沉浸在新年氣氛裏的熱鬧的村莊一下子變的寂寥冷清,像是冬日裏古老屋簷下燕子精致的空巢,空空蕩蕩,隻有待到來年開春,天氣回暖遷移的燕子才會返巢。燕子築巢再好,總歸是寄居於他人屋簷下,若是主人家不高興了,縱使它再乖巧、討人喜歡,主人家一竿子捅上去,還是得挪窩。

李鶴鳴離家前一天晚上,李媽媽出出進進為李鶴鳴收拾行囊,生怕把什麼重要的東西落下,偶爾問一句李鶴鳴“你還有什麼東西沒有收拾”。李媽媽忙碌的身影難以掩飾她的焦躁與哀愁。李鶴鳴實在看不下去了,說:“哎呀!都裝好了媽,你坐下歇會吧。”

李媽媽嘿嘿的苦笑也不說什麼話。李爸爸問他身上有沒有錢,從家裏哪一點路費。李鶴鳴掏出錢包,一看,還真是連搭公交的錢也沒有了。李鶴鳴極是難為情的拿了十塊錢。李爸爸卻非要把五百塊塞到李鶴鳴手裏。李鶴鳴一想這還了得,說出去多丟人,李鶴鳴堅決不要說:“我卡裏有錢,到縣上我自己回去銀行去取錢。”其實李鶴鳴卡裏所剩不過六七百塊,拋出車費,下個月的生活尚需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李爸爸手裏攥著錢眼神裏流露出少許的懇求,說:“這娃娃脾氣怎麼這麼強,家裏又不缺這麼點錢。”

李妹妹突然一句“還不是跟你那”,逗笑了李爸爸和李媽媽。李鶴鳴沒有笑幾近殘忍的拒絕了李爸爸,說:“我有錢,你放回去,我不要就是不要。”

李妹妹和上他的大學英語書說:“給錢還有不要的,給我啊?”

李爸爸瞪眼說:“我還一巴掌把你拍死了呢!”

李妹妹走到李爸爸跟前,以迅捷的動作打算把錢搶過去,可惜的是沒有得手

睡覺前,李鶴鳴發現他一直放在寫字台抽屜裏的宿舍門鑰匙找不見了。李鶴鳴並沒有說明是宿舍門的鑰匙隻是問父母有沒有看見他放在抽屜裏的鑰匙。李媽媽猶如聞大噩一般問他重不重要,說著幫他一起找。李鶴鳴輕描淡寫的說:“沒事。”

李媽媽把寫字台抽屜裏雜七雜八的東西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未能找見。李爸爸有些坐不住了,打著手電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按地,做出跪拜的姿勢在沙發下麵、茶幾下麵、寫字台下麵找尋不果,又把所有的抽屜掃蕩一遍,結果依然。李爸爸問李鶴鳴他屋裏有沒有找過。

李鶴鳴指著沙發傍邊的寫字台抽屜說:“我記著一回家,鑰匙就扔進那個抽屜裏再也沒有動過。“

李爸爸有些懷疑有些著急問他:“是不是沒有拿回家,我就沒有看見過什麼鑰匙。”

李鶴鳴以斬釘截鐵的語氣否定之餘聽到李媽媽同樣的話,他開始懷疑自己難道是真的沒有拿,這一切隻不過是自己的意識在作祟搗鬼。李鶴鳴看了一眼鍾表,時間也不早了,說:“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上去再配一把。”

李鶴鳴回到自己的小屋又統統翻了一遍,在一堆舊書裏翻出了有毛沒皮的《三重門》,拿起來翻了幾頁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李爸爸和李媽媽分別對他說了同樣的話“鑰匙還是沒有找到,是不是忘拿了,要是不重要上去就再配一把。”李鶴鳴很清楚的記著出宿舍時是裝了鑰匙的,但他還是和家人說:“可能是我出門時放在桌子上麵忘記拿了。”當然很多人在“堅持己見”的道路上,經不起眾人唱反調的聲音中選擇了妥協,即便是掌握了真理。

拖著行禮出門錢李鶴鳴擔心的畫麵情景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家人跟出門,李鶴鳴想起他第一次出門時,透過車窗玻璃看見李媽媽淒迷哀切含淚的眼神,跟在車屁股後麵久久不肯離去的場景,他就出門不想被人送。李鶴鳴把家人堵在門口笑嗬嗬的說:“不用送我,你們回去吧!家裏還有一大堆活呢,這又不是去菜市場砍頭,還會回來的。”

李媽媽的臉一下子陰下來嗔罵道:“混子,什麼話都能說出口。”

李爸爸說:“家裏能有什麼事,蘋果樹早修剪完了。”

孩子離家對於父母何嚐不是去菜市場的感覺,在李鶴鳴一再堅持拒絕送別下李爸爸說:“我們把你送上公交車。”

李鶴鳴遲疑道:“那行吧。”

這次出門李鶴鳴是不用為車票操勞的,因為家人已經在幾天前托八竿子打不到邊的開公交的親戚的關係買好了。

李鶴鳴他們宿舍幾個人裏,要數李鶴鳴離家最遠,所以李鶴鳴他要提前兩天出門。本來以為自己是到宿舍最早的,可當他站在宿舍門口看到大張的門他就不這樣想了。進宿舍看見金曉傑和王道安卷起的鋪蓋,他這才意識到宿舍來了不速之客。奇怪的是宿舍最值錢的東西,金曉傑和王道安的電腦都在,其他的東西自然想也不用想了。李鶴鳴燒水時才發現宿舍裏的所有插座不見了,困擾李鶴鳴的問題終於來了,“不速之客”當時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把幾個不值錢的破插座那走。

困擾李鶴鳴一時的問題在在新線生產動員大會上得到了答案。動員大會上生產部部長對新一年的工作任務作了全麵統一的布置講話之後,徑自點了一根煙把發語權移交到老陳身上,問老陳還有什麼可補充的。老陳左手翻動著會議筆記,右手轉著中性筆補充了十來分鍾,將生產部部長強調的四月六號新線必須投產的公司硬性指標聞見複述了一遍後,有將生產部的新規定為大家解讀。每一班休班之前需開一次開會總結一次;每個月工段開會培訓不得少於兩次;生產部的培訓不得少於一次。老陳講完,生產部部長又說了一句公司每年不得少於兩次的安全技能……的培訓會。李鶴鳴置身氤氳煙氣構造的幻境虛無之中被這一大堆的會議驚醒,心想要是按照這一套執行下去,除了拉撒是行政以為,還有什麼,就連吃喝、睡覺都是打雜的了。還真是在中國古有堂會、廟會,今有受賄、****、還有各位領導的大會小會。

之後,老陳又把發語權移交給技術員徐明明,也是跟生產部部長同樣的語氣問他有什麼可補充的。生產部部長和老陳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徐明明再說也說不出個二五四六,但是上級領導需要他的補充,他不得不補充那麼一二點以迎合領導的胃口。一切的馬屁話、廢話皆是從款款深情的強調補充一兩點開始的,而這一切好比久違男人手的女人屁股一樣,拍與被拍是那樣的迫切,合情合理。

徐明明強調補充完一兩點後,話語權又交還給老陳,老陳側頭向生產部部長請示。生產部部長彈彈煙灰搖頭示意,話語權算是又回到老陳的手裏。老陳清清因長期抽煙而積痰的嗓子,老陳眼珠子繞著與會的員工轉了一圈說:“今天會議需要強調的就這麼一寫內容,接下來看看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建議說說。”

“電腦放在宿舍被偷了,找誰去?”話語權終於落到基層員工頭上,張浩誠坐直了身子波不及待的說完,又補充說“門鎖沒有被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