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很短,十幾步後藍雪霏撞到了冰冷粗糙的牆壁。
莫曉彤冷冷的看著她,黑暗並不能阻礙她的視線,所以她沒有打算開燈,黑暗裏總能看見許多光明下沒有的東西。
沒有聽見莫曉彤說話,藍雪霏摸索著牆壁,但就在她摸到牆壁轉角的時候,她聽見莫曉彤說:“蕭婠婠她的哥哥,就在她身上。”
“什麼?”藍雪霏沒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識的問道,問完了就後悔了,那關她什麼事!
“當你想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會出現在你身邊。”莫曉彤好心情的解釋道,她聽見莫流蘇的聲音了,那種絕望而痛恨她的聲音,讓她的心情好起來,隻是下一句就讓藍雪霏心情徹底不好起來,“不過很多時候你們都看不見。”
看不見,那不就是鬼了嗎?藍雪霏一哆嗦,顫著聲音不甘心的罵道:“莫曉彤你神經病!”
“是嗎?”莫曉彤在黑暗裏低聲笑了,活人溫暖的氣息突然靠近了藍雪霏耳際,“藍雪霏,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死的?”
輕輕的聲音混著那些溫暖到讓人戰栗的氣息在耳邊繚繞,始終不散,而鈍痛隨之在心頭慢慢的泛濫,想要成災成難。
“你說什麼!”藍雪霏猛地轉身抓住近在咫尺的莫曉彤,黑暗裏,她的眼卻比什麼時候都亮,為什麼聽到她說這句話她的心會疼?她是怎麼死的?她真的死了嗎?
莫曉彤低聲笑了,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你是怎麼死的,小白不是已經帶你去看過了嗎?順便還告訴了你一些你本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看過了三個字讓藍雪霏徹底愣住了,她瞪著黑暗裏連輪廓都模糊的人,小白帶她去的那個地方不就是——
不可能的,他們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他們從進山就一直走,黃昏是準備紮帳篷才遇到暴雨,才跑到這邊來的,他們從來都沒有去過那裏。
“你確定你沒有去過那裏?”莫曉彤低聲問道,聲音裏充滿了對她的嘲笑,她的手穿過藍雪霏肋下,握住了滿手細膩的柔軟,“你確定,一個女孩子跟三個男人,在這個無人監管的山裏,就不會發生點兒什麼嗎?”
“如果不發生點兒什麼,豈不是很對不起這個華麗而肮髒的人間?”
應該——發生點兒什麼嗎?藍雪霏冥冥之中好像又一道巨浪翻湧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一切,痛苦到淋漓的窒息感讓她瞬間潰不成軍,隻能隨波無助的逐流,他們之間應該發生什麼?
“陳青殺了戴小魚,他為什麼要殺戴小魚?”莫曉彤繼續說道,沒有想要放過她。“你忘了你對陳青說過什麼了嗎?你說,隻要他殺了戴小魚,從此以後你就跟著他了。”
她說過那樣的話嗎?藍雪霏驚慌的推開莫曉彤,身體順著粗糙的牆壁滾到更加粗糙的地上,不,她沒有說過那樣的話!她怎麼會想去殺人?
“陳青是個笨蛋,以為你說出那樣的話必定會是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卻也不想想,他們那樣對待你,如果你還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們中的某一個,相信隻要腦子不笨都不會選擇陳青,戴小魚有錢,步清歡有才,這兩個哪個不比陳青那個半吊子強?”
頭頂冥冥的幽暗裏,莫曉彤的聲音還在繼續,繼續嘲笑著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藍雪霏聽見她說:“太過痛苦的記憶會讓人想要忘記,可是無論多麼痛苦的承諾,你們都會記得。”
所以陳青把刀插進戴小魚的脖子裏,即使他不記得。
所以戴小魚回來帶陳青下地獄,他們都該是下地獄的人。
“別說了!”藍雪霏突然捂著耳朵大叫起來,鮮紅的淚水從眼眶裏蜂擁而出,流進傷痕累累的血肉裏,疼痛卻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怎麼可以不說?你忘了是誰挑撥他們對你下手的嗎?”莫曉彤輕聲譏笑道,“你想起來了是不是,想起來誰才是把你害到這個地步的人了是不是?”
“沒有!我沒有!”藍雪霏聲嘶力竭的否認,她拚命推著身前的人,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卻半分也推不動,仿佛她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否認那件事上。
可是再怎麼否認也不能否認自己的記憶,更不能否認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那是屍體腐爛散發出來的惡臭,藍雪霏抱著膝蓋痛哭出聲:“我沒有!我沒有!”
莫曉彤看著她,怨恨隨著腐爛的惡臭一同在這個幽閉的地下室裏揮散,她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
從一開始,莫曉彤選擇的就是藍雪霏,做出那副難以抉擇甚至偏向步清歡的姿態,不過是想讓死地誤會,如果讓死地知道她那麼明確的選擇了藍雪霏,死地一定會先殺死藍雪霏,而不是戴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