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遇見
那是一個陽光淡淡的午後,碎碎的斜陽從教學樓前的杉樹林裏瀉下來,暖暖的,又帶著點悲涼。在那些三葉草看來,仿佛還透著些無奈。樓前的花壇裏有一叢叢的三葉草,它們正擁擠著,喧鬧著,恐慌著,害怕著。如果米可以可以聽得懂它們的語言,那她一定會傷心的,因為那些四葉草在麵對那個轟轟作響的機器時,一定是在尖叫,哭號,甚至咒罵!那綠色的汁液是它們的血和淚,是它們身體的又一次毀滅,是他們生命中的劫,難逃的劫......
可是米可以聽不懂它們的言語,所以當她聽到樓下割草機傳來的囂張的轟鳴聲,聞到從樓下絕望地湧上來的綠葉的血腥味時,她隻是轉過頭,望著窗外,停下正在往開口向上的拋物線裏劃美人臉的筆,輕輕地呼口氣,又轉回視線,麵無表情的看著在講台上講得眉飛色舞的數學老師,心裏期盼著這一節課快點結束。可書上說,這個世界是物質的,事情的發展並不以米可以的主觀願望為根據,所以,數學課還是會繼續的,下課是遲早會到來的,隻是在米可以從睡夢中中被鈴聲驚醒時來。
陽光已由透明轉為淡黃,有那麼一束剛好照在米可以的臉上,她那張在平常有些冰冷,此刻又帶著些許癡迷些許驚愕的臉。她那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雙眼正怔怔的,直直的望著一個剛從她身邊走過的男生的背影。那背影並不帥氣,更不高大勇猛,甚至有些單薄。淡淡的陽光為那個背影塗抹上一層淺淺的暈,讓米可以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仿佛......仿佛那是米可以等了很久的人,仿佛是他把米可以從夢中喚醒的。那個男生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把頭微微往窗外偏了一下,米可以剛好看到了他的側臉,輪廓並不美,線條也不流暢,可是那張臉再加上那雙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的眼睛,卻讓米可以看癡了。她甚至覺得此刻這個世界上隻剩下自己和那個背影,絲毫沒有注意到同桌白凝在跟她絮絮叨叨地講著什麼。
他是雲一帆,鼎誠高中文科A級班的才子,老師眼中的神奇寶貝,在這所普通高中裏可遇不可求的天才。米可以以前就知道,現在更清楚。
她是米可以,鼎城高中文科A級班的數學白癡,老師眼中的三葉草,哪裏都有的一種平凡生物。米可以更清楚自己的位置。
算得上是天上人間的差距,可是米可以從睡夢中醒來,抬起頭還是看見了他,還把他看到了心裏。那不是米可以第一次看見雲一帆,雲一帆就坐在米可以的後麵兩排靠走廊的位置,看見他對米可以來說並不難,可那天的背影卻是讓米可以那樣的癡迷,這是為什麼?是因為那天的陽光讓現實太像夢?還是因為那個背影真的有一種魔力?
米可以一直沒有弄明白這個問題,仿佛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太多的不可預料,太多的不可說破。在若幹年之後,當米可以回想起那個背影,回想起這個故事時,她也許會覺得有些東西我們沒有必要去弄清楚,有些東西本不必要去弄清楚。就像鏡中花,水中月,之所以說它們美,或許正是因為它們的那份朦朧,讓人說不清,道不明,弄不懂才讓人覺得美。
三葉草或許也是在夢中被驚醒的,就像米可以一樣...隻是,等待米可以的是什麼?是如三葉草般的毀滅?還是那也是一個劫,難逃的劫?...
打擊,落差
彩虹的美一半因為它顏色的絢麗,一半是因為它的短暫。美麗的東西存在的時間長久後,會慢慢變得平凡,因為人會很快對它的美感到麻木,漸漸地遺忘或丟棄。或許千百年之前,三葉草是這個世界上最美亮麗的生物,可是千百年過去,它們漸漸被人所習慣。於是人們又去追求新的事物,而三葉草就被人丟棄了。
米可以在那個淡淡的午後,被雲一帆的背影所打動。當那一瞬間過去,當雲一帆走出教室後,米可以又恢複了以往的米可以,繼續她一個人的安靜生活,繼續帶著耳機穿過那些有六層樓高的杉樹,繼續在路上一臉木然地自顧自地走,隻不過她還是會去看雲一帆,裝作很無意的看。從最初的癡迷到後來的不經意,甚至成為習慣性動作,變的是心裏的溫度,不變的是眼裏的關切。隻是這一切會不會在某一天,被遺忘......被米可以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