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乘客帶好所有的行李與物品······”
喇叭裏的女聲把我吵醒。我擦擦眼睛,發現自己坐在地鐵裏,正好靠著玻璃。
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看手裏的公文包,裏麵是我平常的日程表,還有工作文件,以及最新的windows電腦。
這是我每天下班都搭乘的地鐵。唯獨不同的是,我現在坐在座位上,而放在平時,我是絕對擠不過那些擠地鐵專業戶的,無不是被擠到角落,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怕吹氣吹到別人的脖頸,被人家告性騷擾。
地鐵上的人不多。坐在我對麵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她的拐杖橫斜在座位邊上,她雙手捧著地鐵報,圓形的老花鏡滑在鼻梁上,她皺著眉,眯著眼,口中嘮嘮叨叨,我猜她八成是在讀報紙上的新聞。
站在我旁邊,扶著竿子的青年戴著個墨鏡,插著個耳機,一邊在口中哼哼著,一邊有節奏地點著頭,踢著腳,一副陶醉在音樂裏麵的樣子。
和我坐在同一長凳上的,是個和我差不多的上班族,那人留著幹淨的小胡子,埋頭看著手機,似乎是在看小說,亦或者是看新聞。
我閉著眼睛坐著,難得下班回來有座位,讓忙活了一天的自己放鬆一下。
但是這一站也太長了吧?我仰頭去看上方的地鐵路線,電子路線圖顯示著下一站,綠色代表未到,紅色代表已過。
從這頭到那頭都是紅色。
不會吧?我坐過站了?我急忙站起來,幾乎同時,同車廂的人幾乎都把目光鎖定到我身上——對麵的老婆婆抬起眼睛,露出白花花的眼球以及殘缺不全的牙齒,手裏的報紙被扔在了地上,她右手捏著一根老長的針,針尖不斷地向外滲出血來,她向前傾著身子站起來,顫巍巍地晃著那頭白發,衝我笑著。
扶竿子的青年不再哼唱了,摘下墨鏡,血紅的眼眸閃著紅光,露出尖利的長牙。
那個上班族是唯一一個沒有看我的人,他神經質般地對著手機屏幕笑得直哼哼,好像那上麵有什麼東西讓他發笑。
這不對勁兒啊,無名的恐懼升騰在我心裏,這些······都是人吧?我為何要恐懼?
“你看什麼呢?”我向上班族搭話,隻因為他看上去並沒有其他人那麼可怕,雖然還是——有點神經質。
那個上班族笑得前仰後合,舉著手機給我看,手機屏幕抖來抖去的,我索性直接搶過來看,反正他一定不會介意的。
我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個不停,手機屏幕裏,那個視頻的主人公,不就是我麼?
看著屏幕裏的自己被那個青年活生生地剝了皮,我血肉模糊地癱軟在地上,就好像一團擺在屠戶案板前的肉。老婆婆慈愛地在一旁看著,笑著,從青年手中接過我帶血的皮,像打量自己心愛的孫子一樣打量它,然後一針一針地縫成衣服一樣的東西,由那個上班族穿著,在t台上走秀,台下歡呼聲一片——
我的手一僵,手機從指縫間摔下去。
我感覺自己被一個黑影籠罩。身子僵硬得不聽使喚,恐懼將我的五感都打壓了下去,我甚至連看清眼前景象都成了問題,更何況逃走了!
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景象,忽明忽暗的地鐵燈。明明就是下班時總坐的地鐵,卻沒想到可以如此恐怖。
那些潛伏在細碎小事中的恐懼嘩啦一下子全都向我奔來——獨自一人參加的葬禮,偽裝在各處的妖魔鬼怪,精神病人從精神病院逃走······
為什麼我從來就沒有想過,每一次乘坐地鐵,都有可能遇到現在這種情況?
青年舔著彎刀,彎刀擦破他的舌頭,血珠順著鋒利的刀鋒劃落,滴在我灰色的西褲上。
當彎刀插入我的頭皮,我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