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隨安勉強在澳洲待了三天就回來了,隨姨自從生病後消瘦許多,白色的病房,圍在床旁的機器,全身都連著線每天也隻有那麼幾個小時意識清醒。看到隨安的時候依舊是那麼和藹可親。可是隨安依舊害怕待的越久,越容易露出破綻,反而心思白費了。回來的時候正是晚上,飛機落地,顧隨安有些茫然,以往的興奮在此時成了躊躇。來往的人都是臉上帶著笑,或是奔向遠方或是奔向家裏,而她,再也沒有人在家裏做好飯菜等著她。也沒有那個會時刻陪在她身邊的啟安了,他不會再出現在出口,帶著溫和的笑。

“隨安。”

周寅在人群中朝隨安招手,白色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挺拔的立在人群中,十分顯眼。隨安停住腳步,遙遙的看過去,和隨安一樣,消瘦許多。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行李箱的輪子咕嚕咕嚕的聲音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聲音。

顧隨安再也不會跑過來抱住自己不放了。

在後來分開後的很多年,周寅都能夠聽到,顧隨安興奮的叫著周寅,然後衝過來,抱住他,周寅我好想你啊,你有沒有想我。睜開眼,都是空無。再入夢,就是顧隨安一個人安靜的跪在靈堂,黑色的裙子,黑色的長發,白色的花,安靜的麵容。一轉眼又成了妖魔鬼怪似的親戚將她團團圍住對她張牙舞爪,而她就這樣安靜的站著,孤寂,悲涼。

“隨安,媽問你今天住哪兒?”

“我住家裏,過幾天再搬過去。”

“我去幫你。”

“不用。”

出租車上,隨安疲勞的閉上眼,或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周寅相處。

再見到隨安是幾天後,她抱著一堆東西出來,周寅迎上去,卻被她避開。回身,落鎖,離開。

對周父周母而言,周寅是他們的孩子就和周啟安一樣。對隨安而言,周寅不再是周寅。

周寅肺炎好了幾分後,見隨安要出門,急忙跟上去,周母見到,無奈的歎息,隨他們而去。

“麻煩幫我剪短。”

周寅急急出聲:“修一下就好。”顧隨安向來喜歡猶如綢緞一般的長發,受隨姨的影響,最愛用一隻木簪把頭發挽起來。

“對啊,小姑娘這麼漂亮的頭發剪掉可惜了。”理發師以為小情侶吵架,更是可惜這麼漂亮的頭發,忍不住勸上一句。

隨安眼皮都沒有抬,聲音清冷:“齊肩,和他沒關係。”

理發師一曬,開始動手。

哢嚓哢嚓。黑絲落了一地。

表麵斷的是頭發,心裏斷的是情誼。周寅自嘲,古有割袍斷義,今有顧隨安隔發斷義。

利落的短發,消去的嬰兒肥,眉目清冷。嚇得周媽媽都不敢認。愣了半響才拉著顧隨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而後向周爸爸驚喜叫道:“看我家隨安,真是漂亮。”

周爸爸稱讚不已:“隨安要是以前這樣,誰都不會認為是好欺負的軟妹子。”

顧隨安······

周寅默默的笑。

當年的顧隨安可就是憑著那麼一副外表,騙了多少人啊。

“我上去休息了。”

不好意思的隨安落荒而逃,外表再怎麼變化,人依舊。

咚咚。

周寅打開門,驚訝的看著門外的隨安,眼中有些驚喜。

“我的娃娃。”

周寅看了眼床上的娃娃:“你進來拿。”

“拿出來。”

“自己的東西自己拿。”

顧隨安戰敗,抱著周啟安送的娃娃,出門。關門時看到周寅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書,有些不同,似乎又什麼也沒有改變。

門內的周寅,卻在愣神。

顧隨安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周寅房間玩,周寅看書,周啟安往遊戲,她和他們倆聊天,聊到開心的地方,顧隨安抱著娃娃在他床上滾來滾去。周寅十分嫌棄:“你為什麼不去自己床上滾?周啟安的也行。”

“你的床最大。”顧隨安爽快的給出答案。

“我把房間讓給你。”

“不要,沒陽台。”顧隨安嫌棄的回答。

周寅氣結,周啟安可恥的笑。可是不管周寅如何嫌棄,娃娃就在周寅房間常駐。

如今卻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