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說:“我們家裏人是最自覺的了。據我所知,你並非沒給別人幫過調動的忙,當然那都是些當官的。本小姐這次求你,是給一個作家幫忙。”
父親揚揚肥巴掌說:“我知道,你是給唐傑俊的朋友立喬幫忙。”
葉蔓說:“爸爸真聰明。”
葉蔓用威脅的口氣對父親說:“你別給我打官腔講政策,也用不著說需要研究。隻問你一句,到底幫還是不幫?”
父親說:“情況複雜。”
葉蔓點上一支煙遞過去,擠著眼睛討好地笑笑。說你:“給那些當官的幫忙,倒不如給一個作家幫忙。這類人不懂投機鑽營,隻曉得埋頭苦幹伏案著書。他們有了困難往往得不到解決。後門兒都讓當官的把持著,一點縫都不給作家留。”
父親眯著眼睛說:“你考慮過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嗎?我在市常委會上早就宣布過一條紀律:市直機關實行三定之後,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擅自增編進人,誰違反了我就要處理誰。
葉蔓說:“我早就考慮過了,辦這事由我出麵找人事局李局長。不過我去找他之前,隻求你給他說一句話,這句話與不正之風邊兒都不沾。”
父親問她一句什麼話。
葉蔓說:“你給他打個電話,說我女兒葉蔓找你有點私事,這就行了。不讓你擔風險。”
父親表示同意。葉蔓怕他敷衍過去,當即撥通了李局長的電話,將話筒遞給父親。
葉書記吝嗇地重複了一句葉蔓的話:“我女兒葉蔓找你有點私事。”
葉蔓是把父親啪地親了一口就跑出門去的,她開門見山地向李局長提出了要求。一口氣說了幾十句話,幾乎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她一直相信官場上永遠是小官怕大官下級怕上級,所以她說話時就有些像布置任務似地理直氣壯。
李局長聽得很累,把葉蔓話中幾個關鍵地方問清了之後就答應下來了。前後經過的時間不到三十分鍾葉蔓就又跑回去了。喝了幾口茶後,就打電話告訴唐傑俊,讓立喬馬上辦手續。唐傑俊連說了好幾個謝謝,直到他認為後麵的幾個謝謝都是多餘的為止。葉蔓清脆而爽朗地笑著,傳達出一種輕鬆愉快的情緒。這種情緒也感染著唐傑俊,使他在勞累中得到了解脫。
唐傑俊一高興就喜歡搓手。他情不自禁地抓起電話準備給立喬打。他覺得給立喬幫了這個忙,算是填補了兩夜風流所帶來的內疚和不安。但一看鍾靜恬在旁邊看書,想還是回避一下的好。
其實鍾靜恬已經看出他把電話拿起又放下的失態舉動。直到鍾靜恬上廁所時,他才迫不及待地把電話掛了過去。鍾靜恬上廁所有個毛病,喜歡蹲在馬桶上讀小報看花邊新聞,她一直是把上廁所當作一種正常娛樂活動對待的。
這就使唐傑俊有了可乘之機。他用很平淡地語氣把消息告訴立喬,立喬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顫抖和柔綿,像一個剛會叫?春的雛貓。唐傑俊身上有些發麻,就像近在咫尺立馬要摟她上床似的,而對方已經不能自持了。直到話講完時,他才明白立喬是含了一粒泡泡糖跟他說話的,口腔中增添了阻隔,聲音從喉舌中擠出來就變了味兒。唐傑俊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可笑。
度過了兩個由黑夜連接起來的白天,立喬以最快捷的速度辦完了調動手續。從行政到經營這一質的變化,使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進入一個陌生世界。這世界有她的理想和賴以生存的全部。立喬很激動,一激動就激動出夢來。夢見自己突然又女人變成了男人,而且長了許多胡子,她又夢見掉到河裏去了,在滔滔洪水中翻滾撲打。
醒來後她對丈夫說了夢的內容,他說夢見洪水是要發財的。每次在別人給他送煙酒之前他都會夢到洪水的,夢越恐怖財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