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是因為唯餘狼藉,敗荷殘屍載沉載浮,焦味血腥交雜撲鼻。而登島的渡頭邊,雜亂黑色異霧,混著玄符金芒,正紛錯混亂成激烈的戰局。那戰局裏有著極眼熟的人物,在嶽陽才見過的玄心宗主與四將。
\\\"舟行極速,我才一愣神間,便被水流卷近了渡口。幸好我與經文才被驅除附體,妖氣未曾盡散,魔物不知詳情,隻當我二人逃回巢穴,便有妖人上來接應,擁了我二人徑往島中而去。唉,我那小舟靠岸處,與玄心正宗所處位置頗遠,他們縱是訝然,也自救援不及。隻有玄心宗主當機立斷,遙遙一道法訣擊來,將我身邊幾個小妖炸成劫灰,而我發髻一涼,突然便多了一樁物件。\\\"
李次青慨然說著,舉手指向頭頂黑黝黝的劍簪,嘆息一聲,目光向金光看去,頗有愧疚之意。
那時他頭上多的,便是這一枚劍簪,而玄心宗主手中,卻少了一柄法劍。那時他一眼瞥過,發現這宗主半身沐血,右臂下垂,已全不能動彈,卻仍勉力催動法力,將劍簪暗中送了過來。但也正因如此,妖魔圍攻混戰中,便是擁了這對父子往島內行走的妖眾,都未曾發現什麼異狀。
陣陣清涼之感,自劍簪直透入他的腦中,雖行經處越來越穢汙難當,他的神識,卻越發是清醒無比。
\\\"我被帶入的,是妖魔在島上的巢穴中樞,正設在我那學生雙林的家中。鄧家是宏安世族,居所雅致精巧,但此刻,卻是魔氛沉沉,群邪畢聚。我到了居所,觸目第一眼,竟是竟是鄧家上至翁姬,下至稚婢的一十五張人皮!那幹妖魔,非但據了小島為亂,更將這島上小民,全部食肉吮髓,扒皮為戲\\\"
李次青咬牙說著,反手緊握住發上劍簪,不住顫抖,雙目卻是盡赤,仿佛回到了三十四年前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幾乎幹嘔出來,頭頂劍簪的清涼,卻助他勉強維持住了常態。而經文,他的兒子,卻已失態大叫,讓引路妖物現出詫異的神情。
但妖物沒有對他們如何逼迫,不是源於他們身上未散的妖氣,而僅僅因為一個女子,他李次青聰明過人也溫柔過人的愛女他這愛女,才被妖魔擄走,便已被獺妖當初獻媚的對象,那個高大壯實的中年妖首視同珍奇。如今,他的妻子,他自己,他的經文,甚至鄧家唯一未被殺了的獨子鄧雙林的命,也全都成了妖首用來脅迫他的愛女,去全心服從與承歡異物的籌碼
\\\"拙荊驚嚇成瘋,雙林重傷被縛,猶放聲痛哭。那妖首一戰歸來,卻不在意,隻狂笑不止地對雙林言道,若非雙林好心救了獺怪入島,他等妖物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宏安會有這等寶地。又道這湖心小島地理奇佳,靈氣鐘集,稍加布置,就是築成天然秘陣。玄心正宗縱然找上島來又如何?等他們破了秘陣,眾水妖早已遁回水中,令玄心正宗無功而返,更要冒上撤離時被伏擊的大險。隻是嘿嘿嘿!\\\"
他口中說話,麵上卻現了古怪笑意,頰邊肌肉不住抽搐,淚水慢慢湧出。座下眾人越發看得不忍,便有人施禮勸道:\\\"次青先生,這些傷心往事,暫且不要再說了,您老先休息片刻?\\\"
李次青卻搖頭,嗬嗬笑道:\\\"老朽無妨。這些事,也都是要說的。不但要說,老朽還需說得仔細真實。不錯,這妖首自以為得計了,但便是他,也決沒有想過,實是早落入玄心宗主的算中!而那些小妖們,哈哈,他們擁我與經文去見這妖首,本是為了討好於他,脅逼我那可憐的女兒!可令人解氣的是,他們根本不曾想到,此舉智令昏迷,端的在自尋死路而已——隻因老朽這枚突然多出的劍簪,竟是玄心宗主的隨身法劍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