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個黃沙飛塵的關外小鎮,便到了梁朝的都城梁都。
眼前是一目了然的蕭條、貧窮與饑荒。大街小巷裏,暗黑幽靜、零亂無章。這貧瘠的大地卻因一鮮紅色的影子而多了分生氣。
那人頭上戴的是刻有鳳引凰鳴的禮冠,身上襲的是繪有鳳凰翩飛的紅衣。一看就知道她是個新娘子。
路上的行人都一臉不解,別人家嫁娶不都是吹鑼打鼓新郎迎接的嗎?怎麼這個新娘子自己駕著馬車而來?
幾個好事的男人朝她吹了個口哨。“小娘子,你何必駕馬車嫁人呢,就留在我們這裏吧,我們這裏有好多光棍呢!包你過得幸幸福福的。”坐在馬車上的新娘子卻隻是垂頭一笑,繼續策馬前行。
為了從江南到梁都,她專門向風哥哥學了駕馬車,技術還不是非常嫻熟,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從馬車上摔下來。
正前黃沙卷起,無數的馬蹄聲蹄踏而來。新娘子一眼就知道是邊關告急,將軍帶兵打仗,趕緊讓開一條道,生怕被那些人踩成肉餅。
女子的衿持讓她不敢直視路過的軍人,可是餘光瞥間,竟看到一雙幽黑的眸子。那個人一身盔甲戎裝,神態高貴傲慢,桀驁不馴的臉上透出難言的冷漠氣息。他與新娘子擦身而過時,頓時讓她感覺到了壓迫感。
黃沙白雲塵土頓時融合在了一起,望著他們漸漸離去的身影,女子心想著那個不讓她娘家人陪送的夫君,慨然長歎,是不是所有的將軍,都是那麼恐怖?
將軍府門外的兩座獅子赫然頂立。而大門的燈籠上貼著一個極小極小的喜字。
坐在大堂裏等待拜堂成親的新娘子衣裳上沾滿了灰塵。
旁邊的兩個丫頭一人抱著一隻雞,滿臉不解的看著付管家。
付管家來回在屋裏踱步,身邊的幾個丫頭茫然無措地看著他,“付管家,堂也拜了,現在怎麼辦?”
付管家瞥眼看了看坐在寂靜空堂裏的新娘子,又望了望老爺和老夫人的空靈堂,心想:少爺,你快回來吧!人家新娘子一個人從江南駕馬車到梁都,現在又拜了老爺和老夫人的靈堂,你究竟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
感歎了一聲,他皺眉說:“還能怎麼辦?送入新房!”
被紅蓋頭擋著麵的漪依終於鬆了一口氣,連日的奔波她已經是筋疲力竭,現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丫頭們迎她進了‘新房’,坐在床案上的漪依微微揭開了紅蓋頭,目光透過那層薄薄的紅紗看著四周的擺設。
一張檀木案幾上點了一根半截蠟燭,光線雖弱,卻也足夠照亮這間小屋。徐漪依鎮定的看了看,屋子雖小,但也算得上雅居。
心裏有些嘲諷。他,堂堂梁都的大將軍,十五歲便為武狀元,想不到求親娶親時竟是那麼的寒酸。可能是因為爹爹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才不忍心珍珠姐姐下嫁,讓她這個庶女代替珍珠姐姐嫁給這個將軍。
徐漪依不想想那些不愉快,快樂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眼皮越來越沉,連日的奔波早已耗盡了她的精力,她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紫色的流雲羅帳內,有人半挑了羅賬。
漪依正睡得迷糊,忽感覺皓腕被某人緊握起,身子也被人一提而起,手上的玉鐲子隨著那人的動作籟籟顫動。
四周黑壓壓的一片,她看不到那人的模樣,隻聞到了一陣酒氣,趕緊想要起身去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