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玉裙有多少個褶?”
人蛇:“……”
“民國時期,二十年代的旗袍和三十年代的旗袍在樣式上有什麼差別?”
人蛇:“……”
他對中國曆史隻了解個大概,對女人的衣飾根本不在行。
“吹牛也不打草稿。”、柳絮戳穿他。
她見人蛇尾巴自然垂落,惡作劇心起,對著他猛然用力,以牙還牙地將他推下樹。
人蛇猝不及防,低罵了一聲,他本來能用尾巴纏住樹幹的,但他卻沒有動作,直直墜落。
柳絮聽到地麵發出一聲悶響,心頭大亂:“喂!你真的掉下去了?有沒有事啊?”
“你膽子大了啊!”地麵上傳來人蛇的聲音,“我看你怎麼下來。”
長達二十米的樹幹,暗黑的夜色,柳絮不可能自己爬下去,看他真不打算上來了,她急切喚道:“你不要這麼小氣嘛!你推我,我也沒跟你計較……”
她說了許多好話,但人蛇實在惡劣,坐在地麵上毫無動作,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他又聽柳絮喋喋不休地說了許久,最終表態:“要麼你跳下來,我接住你;要麼你一直待在上麵,也許明天會有人來救你。你選哪一種?”
柳絮哪種都不選:“你上來接我,好不好?”
“看來你準備待在上麵了,那我先走了。”人蛇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林子裏有蛇。”
“你別走啊!”深更半夜,山野密林,柳絮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高高的樹枝上,萬一她堅持不到明天就掉下去……
她忙喊他:“我跳下來,你真的會接住我嗎?”
“會!”人蛇的聲音從地麵傳來,“但你不敢。”
她有什麼不敢:“你發誓!”
“我發誓我會接住你,如果接不住的話,我就唯你是從,行了吧?”人蛇難得說一次狠話,反正他篤定她不敢跳,“你下來嗎?不下來的話我就走了。”
“我下來。”
柳絮低下頭,勉強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暗灰色陰影,那是人蛇。
她深吸了一口氣,縱身朝他跳了下去。
她嘴上說不怕,但似乎連心跳都停止了。
下一秒,她落進一個結實的懷抱裏,頭頂響起人蛇難以置信的聲音:“你還真跳啊!膽子真大!”
“我知道你會接住我的。”沒有緣由,她卻無端地相信。
“為什麼?”
“我就是知道!”柳絮已經了解了他的行為模式,“你最多就是惡作劇,但不會讓我受傷。既然敢發誓,那你就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她還在他的懷裏,緊貼的胸膛結實溫暖,滿滿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
第二天晚上再見麵時,人蛇扔給她一個小背包,是柳絮離家出走時背的那個,裏麵有她的手機、錢包等物品,當然,錢包裏已經沒有錢了。
柳絮很驚訝:“你從哪兒找來的?刀疤臉那裏?”
“我偷東西從不失手。”人蛇從她的錢包中翻出身份證,他的夜視能力極好,“原來你真的有十八歲了。”
她略有些驚訝,似乎他從來都不信:“也不算,明天才是。”
柳絮將手機開機,短暫的音樂聲過後,屏幕發出幽光,但一條短信都沒有。哪怕她已經從家裏消失三天,可問候與擔憂皆欠缺,她在這個世界上毫無存在感。
她氣悶地關掉手機,扔進背包,回頭一看,人蛇的長尾就盤踞在她身邊,銀輝舒卷,他的左手臂上還纏著布條,柳絮的心情又莫名變好了。
她給他帶了紗布、藥棉和繃帶,可人蛇隻說:“我換過了。”然後不屑一顧地把她的東西扔在一旁,看來傷口已經結了痂。
不過,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
這晚,兩個人都沒帶吃的,幹坐著自然無聊,人蛇把柳絮拉起來:“走,我們去找點兒吃的。”
他所謂的找,其實就是偷。
人蛇帶柳絮下了山,他們沒有走向熱鬧的鎮子,而是翻過籬笆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邊有果園、魚塘、雞舍、牛圈……應該是一個農場。
一人一怪悄悄潛入果園中。六月,荔枝已經成熟,空氣中傳來幽幽果香,人蛇從枝頭拽了幾顆荔枝,剝開殼吃著,並指了指不遠處兩棟黑漆漆的房屋:“裏麵有許多好吃的,你從窗戶翻進去,偷幾樣出來。”
柳絮沒偷過東西,直搖頭:“我們拿錢去買好不好?”
人蛇肯定知道她沒偷過東西,才要她去,這不是在逗她玩兒嗎?
他推著她往前走:“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去,別跟我對著幹!”人蛇來過硬的,又繼續來軟的,口氣變得溫柔,“年輕的時候總得瘋狂一回,你快去快回啊。”
柳絮猶豫不決:“那你呢?”
“我掩護你。”
又是掩護!
柳絮不幹:“我一個人?那我不去。”
看她態度堅決,人蛇退讓一步:“算了,我們一起。”
一人一怪小跑到牆根處,人蛇立起身子,輕鬆地把窗戶推開,把柳絮抱到窗台上——怪不得他說他偷東西從未失手呢,身體收縮自如,高低都不是問題。
翻牆就更容易了,他輕輕一滑,就直接從窗戶進去了。
屋子裏自然沒有燈,柳絮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袖珍手電筒,人蛇沒料到她今天又帶了這東西:“你得把光線壓低點兒,不然會被人發現的。”
柳絮自然懂得這個道理。
人蛇指了指貯藏櫃的位置:“你有喜歡吃的就拿,我去別的房間看看。”
他滑向了別的房間。
柳絮第一回幹這種事情,心虛不已,她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鈔票放,在桌子上:“算我買的行不行?他非要這樣,我也沒辦法……”饒是這樣,她仍舊忐忑不安,借著手電筒的微光,打開了儲藏室的櫃子,裏麵有包裝好的熟牛肉幹,柳絮找了個袋子,忙撿了一些。旁邊是冷藏室,她又取了幾罐新鮮牛奶……
她緊張極了,隻感覺心驚肉跳,一著急,踢倒了屋中的凳子,凳子倒在地上,發出“哐”的一聲響,聲音在靜謐的夜裏顯得分外響亮,仿佛還帶著回音,頓時,柳絮的心都被嚇成了兩瓣。
隔著兩個房間的人蛇也聽到了:“笨死了!”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起了農場人員的注意,樓中守夜人員拿著強光手電筒匆匆進屋,“啪”的一聲,打開了人蛇所待的屋子中的電燈開關。
燈光明晃晃的,一切無所遁形。
守夜人員看見了人蛇,一臉驚詫,半晌才反應過來:“小龍先生,你還沒睡啊!”
人蛇從櫃子後麵探出半個身子:“呃,我餓了,想來看看有什麼吃的。”
“怎麼不開燈?”也不穿衣服,怪怪的,值夜人員滿臉疑惑,“剛才是……”
“我踢倒了凳子。”人蛇道。
守夜人員仍有些狐疑,握著手電筒準備走向裏麵的屋子,人蛇喊住他:“沒事了,你回去睡吧。”
……
隔了兩間屋的柳絮,此時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抱著東西趕緊翻窗,然後火急火燎地朝果園的密林跑去,背上全是冷汗。
她回頭一望,不見人蛇,那棟樓其中的兩間屋已經亮起了燈,柳絮大駭:他該不會被發現了吧?!
她呼吸錯亂,咽喉仿佛被扼住,但沒聽到尖叫聲,農場裏一片平靜,柳絮心頭又升起僥幸,他沒有被抓住,不然,應該有人尖叫才對。
隔了沒多久,人蛇過來了,眼光掃了掃她的戰果:“就這麼點兒?”
“夠吃了!”柳絮弱弱地開口道,她借著瀉了一地的銀白月光看他,他居然抱著一個筐,柳絮在心裏吐槽,這是偷竊,還是打劫啊?
臨走時,人蛇還摘了許多荔枝。
他們沒回山上,而是在醉湖邊尋了個偏僻的地方,明朗的月光將湖水照得閃閃發亮,月光如水水如天。
一人一怪坐在光潔的大石頭上,人蛇在清點戰利品。柳絮沒有他那麼好的眼睛,數不清數目,看不清種類,隻抱了一瓶牛奶默默地啜飲,後來她實在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怎樣生活的?如果老是偷東西,總有一天會被抓住的。”
人蛇拆開一包牛肉幹,一邊吃,一邊笑話她:“連高考都應付不了,你又何必操心其他事兒?”
這話戳到柳絮的痛處,她氣急敗壞:“你知道高考是什麼嗎?那是很難的東西,沒人性的東西!你沒經曆過,根本不會明白……”
“我的確不明白。”人蛇雲淡風輕道,“學霸永遠都不懂學渣的悲哀。”
“你是學霸?”
“你也信!”人蛇用輕笑聲掩飾過去,“算了,你不想去麵對的話,可以躲到我這裏來。”
岸邊草叢中,蟲鳴如繁雨急落,柳絮不敢再說一個字。
她別過臉,隻見碧空皓月倒映在湖中,景色迷人。
他們吃了奶酪、荔枝、肉幹……人蛇的胃口真的很好,一大堆食物幾乎全都進了他的肚子。柳絮收拾石頭上的一片狼藉時,他又拿起一塊麵包,她心想,這家夥真能吃!
他把麵包放在小圓盤子上,拿起什麼往上麵塗,柳絮看不清:“你在往上麵抹什麼東西?”
“奶油。”人蛇回答,又從筐中找出幾個罐子,“這是果醬,有草莓味、蘋果味、橙子味,你喜歡哪種味道?”
“橙子。”柳絮隨口道。
人蛇繼續塗果醬,塗得差不多的時候問她:“現在過十二點了嗎?”
“早就過了。”遠處的小鎮隻剩幾盞稀落的燈光,天地間一片寧靜。
他把裝著果醬麵包的盤子遞給她:“那,生日快樂。”
原來他在給她做山寨版的生日蛋糕!柳絮愣了兩秒,才呆呆地伸手去接。她沒有他那樣的夜視能力,盡管月光清如白銀,柳絮卻看不清,一切混沌,萬物生障……她竟一把摸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