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赤鬆子看向道衝，道：“師弟，這孩子當日是由你考核過關，想來也是與你有緣，不如暫時由你照看如何？”
此言一出，其他幾人都是看向道衝，眼中帶著同情。
道衝心中冷笑，臉上卻並沒表現出來，反而一臉真誠地道：“一切全憑師兄安排。”
幾人臉上都是一愣，連赤鬆子也有些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風係學院的沒落，除了所授道法比較冷門，門下許久未出過有資質的弟子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卻並不在驪山，而是在於六合城內的那座通天白塔上。
驪山宗雖然是世外道宗，不問世事，但自從數百年前與皇室共同聯手對付妖、魔兩族，一統寰宇之後，驪山與那座白塔身後所代表的帝國之間，便已有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而風係學院的沒落，根本原因，便在白塔之上，隻要那個人有意打壓，即使以驪山宗的力量，也絕然無法抗衡。
現在赤鬆子讓道衝去照顧石破，就等於是讓他去探路，照顧石破還在其次，主要的目的，還是在於試探神都那邊的反應。
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而且得罪的，還是當今天最有權利的那個人，運氣稍差些，便是炮灰的下場。
但讓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道衝竟然答應了，而且無比痛快。
但不管怎麼說，赤鬆子很滿意，於是他露出的笑容也很滿意。
看著幾人愕然的表情，道衝接著道：“隻是不知師兄要我如何照顧？是將他接到木係學院麼？還是讓那倆孩子留在風係學院，我偶爾去一趟照應一下？我都聽師兄的安排。”
赤鬆子的笑容馬上凝固了，深深地看向道衝。
道衝的臉上卻依然掛著無比“真誠”地笑意，等著師兄的安排。
風係學院畢竟是驪山宗開宗立派以來便有的，雖然如今驪山宗與帝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名義上畢竟還是世外道宗。
數百年來，帝國一直極力打壓風係學院，當然，能讓它消失的話，就再好不過。
但畢竟風係學院的存亡直接關係到整個驪山宗的顏麵，若是做得太絕了，不但可能惹惱了天下第一大宗門，更可能汙了帝國名聲，難免過猶不及。
對於帝國的心思，驪山宗這邊自然心知肚明，自從三百年前風月白消失之後，風係學院的境地可謂是江河日下。
當年之前風月白失蹤之前，風係學院的驪山六院之中可謂是風頭無兩，六院之首的名號實至名歸，但自從風月白失蹤之後，風係學院便一蹶不振，三百年間僅有不到十人登上過“天榜會試”的榜單，如今更是淪落到連學生都招不來的地步。
但風係學院畢竟也是祖師爺留下的基業，若在自己手中消失，赤鬆子自然是不甘心，死後更是無顏麵對祖師，所以即使這些年來帝國一直打壓，但赤鬆子還是頂著壓力盡力維持著風係學院的名號。
對於驪山宗的態度，帝國自然也是知道的。
這些年來，驪山宗與帝國之間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驪山宗固然不敢全麵得罪帝國，帝國卻也不敢將事情做絕，最終便造就了風係學院如今這般苟延殘喘，不生不滅的樣子。
如今張大愚之死，幾人並非沒有懷疑過是帝國那邊做的手腳，但大家心照不宣，誰都沒有將這話說出，畢竟茲事體大，關係到帝國的名聲，而帝國的名聲，也就是帝君的名聲，而一旦這種懷疑傳了到白塔之上，整個驪山宗都將禍福難料。
沒有人能承擔這樣的後果，所以，沒有人敢將這個疑問說出來。
甚至他們寧願相信石破所說的，凶手是魔族之人。
赤鬆子看著道衝，道衝也看著他，一副唯師兄馬首是瞻的樣子。
道衝答應了他的安排，同時也給了他兩個選擇。
第一．將石破接到木係學院，那麼，從此風係學院便名存實亡，“驪山六院”變成“驪山五院”，九泉之下，總要有個人給祖師爺一個交代，顯然，這樣的罪名，沒有人比一宗之主更適合承擔；第二，讓石破留在風係學院，自己隻是偶爾照應，若張大愚的死真與帝國有關，那麼，這種做法，無疑是向帝國示威，雖然一時未見得有什麼損失，但也絕然是沒什麼好處。
兩個選擇，等於是沒有選擇。
赤鬆子無奈地一笑，這個球，最終還是得自己來接，這便是身居高位的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