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你怎麼起來了?快放開我回床上躺下!”童馨心想真的在發燒。
身後的人不說話,也不放手。
“請你別這樣,陳先生!”童馨用“陳先生”提醒他上次見麵時的情形。
“我道歉!”耳邊的聲音很沙啞。
“不用了,等薑湯煮好了,你把它喝下去,如果燒還不退,就讓小馬送你去醫院。”邊說邊去掰開抱住自己的手。誰知剛掰開,他又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倆人麵對麵。童馨想要後退卻又被緊緊地抱住。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口中呼出的熱氣讓她心軟,“可我看見你跟別人走得那麼近,就頭腦發熱,讓你傷心了。我說過要給你快樂,可是我卻。。。。。。”
“我沒有傷心,你先放開我回去躺下!”用命令的口氣。
“你傷心了,我看見了,”還是緊抱著她,“我看見你蹲在地上哭,就知道我錯了,你站起來後,我才想起來你的腿受傷了。”
“我沒哭!你先放開我!”
“那你告訴我你不生我的氣了,我就放開!”抱得更緊了。
“哎呀------,好好好,我不生氣,你放開吧?”無奈地說道。
他放開她,握住她的雙手放在唇邊,看著她不說話,臉燒的通紅。
“你先回臥室躺下。”推他去臥室,推不動。
這時爐子的定時鈴聲響了,童馨轉身打開鍋蓋,卻找不到碗,隻找到一隻泡麵用的飯盒,隻好把薑湯倒進飯盒裏,然後把他推到沙發上,又端來薑湯放在茶幾上邊攪動邊吹。他靜靜地看著他。童馨嚐了嚐,便端到他麵前,他很順從地把薑湯全部喝了下去。童馨又推他去臥室,他不去。無奈,童馨去臥室拿來毛毯,讓他在沙發上躺下並為他蓋上毛毯,又被他一把拉住坐在他身邊。
“你睡一會兒吧,發發汗,燒就會退的。”
“那你不許走!”童馨點頭同意,手仍然被他緊握。
幾分鍾過後,他睡著了。童馨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
“你去哪兒?”他突然睜開眼。
“我去拿本書。”童馨指了指旁邊的書架。
“拿了書再坐回來!”
“哦!”
童馨過去隨便抽了本書又坐到他身邊,開始看書,他又閉上了眼睛。
那時一本管理方麵的書,好像是他的大學課本。翻看到中間的時候,童馨發現了一張夾在裏麵的照片,是他跟一個女孩的合影,倆人都是學生模樣。那女孩從身後抱著他,臉緊貼他的肩膀,笑得很幸福。他也在笑,微微牽動嘴角。
童馨看著照片裏的男孩女孩,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這時伸過來一隻手拿走照片,三兩下就撕碎了。童馨一看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抬手摸他的額頭,燒退了。她要起身卻又被拉住了。
“你生氣了?”他坐了起來。
“沒有,你燒退了,我要回去了。小馬說你們今天還有事情。”
“求你別走!我沒事!你坐著聽我說”他緊緊地拉住她,“在大學的時候,她我們學校的校花,好多人追她,她卻向我拋來橄欖枝,那麼多人都羨慕我,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畢業後結婚,我跟幾個同學合夥集資做生意,每天都很忙,顧不上家。她就很委屈,說她應該嫁一個有錢的,就不用每天守空房了,我也覺得對不起她,準備離婚的時候,她懷孕了,雙方父母都不同意離婚,就沒離成。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就更忙了。後來因為那個欠款的事。。。。。。。”
“你別說了,那是你的私事,我沒有資格聽。另外我也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她往旁邊坐了坐,“我想說那天晚上,就是你從四川回來的那天,我------因為很擔心你,所以就-------有些衝動,所以------就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行為,所以------我想要告訴你------那天的事情-----是個-----意外,你不要當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結結巴巴地總算是說完了。
陳鐵成瞪著她足有幾秒鍾:
“你想耍賴?”表情很奇怪,“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明明我們都已經擁抱接。。。。。。”
“別說!”大聲打斷了他後麵的話,“我已經說了,那是個意外,我以為你回不來了,當時太衝動了!”
“什麼太衝動了?難道你一衝動就跟別人。。。。。。”
“別說!”童馨一著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拿下她的手緊貼他的臉,凝眸注視著她:
“童馨,你敢說你沒有一丁點兒的喜歡我嗎?”
童馨躲閃他火熱的眼神,卻被他捧住臉頰被迫與之四目相視:
“你知道嗎?在打官司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欠款追回後,我才看到了一線希望。然後我發現我遇見了一個多麼特別的女孩子,不知從何時起,你在我心裏好像是生了跟一樣,我無法不想你,甚至在夢裏我都能看見你這雙憂鬱的眼睛。當你在我的懷裏為我擔心的哭的時候,我明白了為什麼之前老天要那樣地捉弄我,那是因為它要讓我遇見你!”
三十四
“我自知配不上你,可是既然我遇見你,迷戀你,放不下你,我就不想放棄了”他慢慢地靠近她,用頭輕輕地去碰到她的前額,“童馨,我愛你!給我們一個機會,今生今世,我要把你放在手心裏,寵你,愛你,一直到老!”
童馨幾乎都快要淹沒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裏,忽然推開他,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在手心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陳鐵成輕輕地拿下了她的手:
“童馨,你還有什麼顧慮嗎?或許你還不了解自己的感情。你說你是一時衝動,那你想一想,地震的時候還有別人能讓你像擔心我一樣的擔心他嗎?還有上次那個瘋子來騷擾你的時候,除了我你還有第二個人想要去求助嗎?”
童馨看著他,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他很意外地睜大了雙眼,忽然醒悟:
“哦,對了,不會是那天扶著你到你們宿舍樓下的那位吧?你先告訴我他是誰,你們同學?”
“他是我的學生。”她如實回答。
“學生?你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個學生呢?”難以置信地問道。
“幹嘛要冒出來呀?那就是我的學生嘛。我不是說過,大學畢業後,我在我們那兒的中學了當了一年的英語老師,那一年我帶的就是他們呀?”
“那他怎麼會跟你在一起?”還是不明白。
“他考上我們學院的本科了呀!他現在是大一。”不以為然地。
“有那麼巧嗎?”
童馨沒有回答,實在不願意說出事實真相。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打緊了,你肯定不會跟你的學生談戀愛的,”說著話,又心裏沒底的樣子看著她,“不會吧?”
“哎呀------,你不知道的,我不能談戀愛的!”童馨滿臉愁容的說。
“戀愛結婚是每一個人必須要經曆的,你為什麼就不能?”緊追不舍。
“我結不了婚的!”
“你憑什麼說你結不了婚?”
童馨再次用手蓋住臉頰,再次被拿下。
“說呀?”
童馨深吸了一口氣:
“兩年前,我考上研究生之後,我媽不想讓我再上學了,想讓我早些結婚,我不願意。然後我媽就找到牛半仙兒。。。。。”
“牛什麼?”他打斷了她。
“我們家有個鄰居姓牛,會算命,而且算得特別準,人送外號‘牛半仙兒’。我媽把我的生辰八字給了牛半仙兒,他掐指一算,就說,”她學著牛半仙兒的口吻,“‘你家姑娘命中注定的晚婚,你還是讓她上學去吧,要不然呆在家裏會把你急出病來的,因為三五年之內她都沒有婚姻的征兆,最好三年之內不要涉足感情之事,否則就會經曆諸多磨難,而且遭罪的是你家姑娘啊!到最後還是結不了婚的’。。。。”
“他胡說八道什麼呀?什麼牛半仙兒啊?你們那兒怎麼還有這種東西啊?新中國一成立,就已經把這些封建殘餘消滅幹淨了,你們那裏的公安局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還能允許他妖言惑眾?再說你還是研究生呢,怎麼可以把一個騙子的話放在心上,還那麼把它當回事兒?什麼牛半仙兒啊?我看應該叫他‘驢半仙兒’!”
童馨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人,心想這個人以前看起來挺像個少言寡語的人,怎麼居然一下子說出這麼一長串的話,而且中間都不用換氣。
“以後不許再提這些狗屁話,想都不許想的!”瞪著眼睛又補了一句。
“人家說的挺有道理的呀!”
“一個算命的他有什麼道理?”
“你看,自從那天我你從四川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和你-----那樣了以後,多倒黴啊!首先是我從窗戶上掉下來,然後是你誤會我,還有今天你發燒。”扳起手指說道。
“我發燒不能算的,那是我自己燒起來的!”
“啊?你自己要燒起來的?什麼意思啊?”童馨皺眉道。
陳鐵成忽覺說錯話,沒有回答。
“你剛才是不是在騙我?你是裝的吧?”恍然大悟道。
“我沒騙你,我確實發燒了!”狡辯道。
“那你說你自己燒起來是什麼意思?你要是不說我馬上走!”威脅道。
“你別走,我說!”急忙抓住童馨,“我發燒是因為,早上我去外麵跑步出了一身汗,然後洗了個涼水澡。”
“啊?你幹嘛呀?你神經病啊?”說著用雙手去打他。
“童馨童馨你別打!我如果不發燒你能來看我啊?我這不是使了一招苦肉計嘛?你是不是心疼我了?”一副賴皮相。
“少臭美了!你都多大了,玩這種把戲?”
“童馨,童馨,童馨。”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往她跟前湊。
“你還說人家牛半仙兒算得不準?你看,別人鬧別扭很快就和好了,可是咱們倆還得有一個發燒的才行!那以後我們要是再吵架你就再去洗涼水澡?再發燒?再讓我幫你煮薑湯?要不然以後咱們倆輪著來,你燒一次,我燒一次?”
“你敢?”
三十五
童馨研究似的看著眼前的人,在心裏問自己:我真的喜歡他嗎?如果這樣深情的眼睛凝視著另外一位女孩子,這般柔情的斥責在別人的耳邊蕩漾,自己還能這般的平靜嗎?不能,肯定不能,絕對不能。這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沒有別人。想著這些,童馨的嘴角泛起一絲幸福的微笑。
呆呆地看著她,陳鐵成用手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
“童馨,告訴我,你是喜歡我的,對吧?”
此情此景,童馨的喉嚨發緊,她清了清嗓子,坐正了: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什麼?”注意力轉移了。
“就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誰幫你起的?”好奇的問道。
“我爸呀?怎麼啦?”
“那他老人家是不是喜歡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眉毛稍稍揚起。
“對呀?”
“那你有小名嗎?”
“有,不過好多年不用了。”他越來越奇怪了。
“你的小名叫保爾?”她期待得到肯定的神情。
“嗯?你如何曉得?”他驚訝地笑了。
“你真的叫保爾?”她也是同樣的表情。
“是啊?快說,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扳過她的肩麵對他。
童馨撲哧一聲笑軟在了沙發的深處,心想奧斯特洛夫斯基真是害人呀!
“喂!你先別笑,怎麼回事啊?”他將她從沙發裏拔出來,“難道你的小名叫冬妮婭?”
她朝他擺了擺手。他開始咯吱她,她笑得更厲害了,倆人都倒在沙發裏,然後四目相視,萬種柔情在倆人眼裏傳遞。童馨突然推了他一把:
“哦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不露痕跡的將他扶起。
“什麼?”奇怪地。
“你說你要做房地產?”
“對,正在做規劃。怎麼了?”注意力轉移了。
“那你有那麼多的資金啊?”擔心地問道。
“沒有,先搞貸款,或者找投資人,以前的幾個朋友都願意投資。”一臉談正事的表情。
“還是你以前的那幾位合夥人?”
“對呀?你怎麼對這事感興趣?”笑著問道。
“可是他們以前那麼對你,你不記恨他們嗎?”
他伸出食指撥了一下她的鼻頭,笑了:
“做人做事不能過於斤斤計較的,他們也都有難處,再說我也有過錯,識人不準!我栽了這麼大一跟頭,他們還願意把錢交到我手上,這是多大的信任啊?”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好像要重新認識他一樣:
“哇!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是個真男人啊?”
“啊?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是個假男人?”
。。。。。。
兩個人聊天到很晚,互相敞開了心扉。陳鐵成開車送童馨回學院門口,從車上下來牽著童馨的手向大門裏走去。
“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童馨趕他回去。
“以後不許說自己可以之類的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的身邊有我了。不管遇到什麼事先跟我商量,記住嗎?”教訓的口氣。
“我能有什麼事啊?”不以為然。
“什麼事?你先說說打官司之前,你去歌廳的事?歌廳是什麼地方你知道不知道啊?人蛇混雜!還有,一個人去找那些民工出庭作證!一個女娃娃家跑到施工工地,多危險呐?你知道那些民工都是什麼人啊?”嘮嘮叨叨地。
“什麼人?受苦人唄?他們連公交車都舍不得坐,我不去怎麼辦?誰去找證據啊?”振振有詞道。
“你可以多叫幾個人去嘛?幹嘛非得一個人去?”
“我又不是去旅遊叫那麼多人幹嘛?”
“以後這種事情先給我打電話,記住了?”陳鐵成說這話就站住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你是個特別有內涵有身份而且話很少的人,怎麼一下子突然變得這麼絮叨啊?”
“那你喜歡哪一個啊?是不是兩個都喜歡?”他賴賴地樣子。
“臭美!哦對了,你第一次來我們宿舍的時候,為什麼一直看你的鞋啊?”想起來還是耿耿於懷。
“我有嗎?”
“太有啦!你根本就沒正眼看我一眼!太傷害我的自尊了!你讓我覺得我長得還不如你腳上的那雙鞋好看呢!”憤憤不平。
“哈哈哈。。。。。。。”
。。。。。。
三十六
第二天是星期天,大約十點鍾的時候,陳鐵成過來叫童馨到學校門口。她出去後上了他的車:
“昨晚想我了嗎?”一上車他就握住她的手問道。
“你叫我出來幹什麼呀?你今天沒有事情做嗎?”童馨答非所問。
“帶你去個地方。”發動車子。
“去哪兒?昨天就浪費了我半天的時間了,今天我想看書的。”她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