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童馨就去了操場。盡管是周日,操場上仍然有很多同學在做運動。環視一圈後,一個醒目的身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紮入她的眼睛。“白牙”一路小跑來到童馨的麵前。
“早!你不是說要睡個懶覺嗎?”一臉的欣喜。
童馨靜靜地審視著麵前的這個人,想要再次確定其身份。
“怎麼了?”“白牙”感覺她的表情有些不對。
“你是--------日本人?”童馨說話的語氣有些不敢相信。
“白牙”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笑了:
“對呀!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既然這樣,今天我們就正式認識一些。”說著露出滿口的白牙,在童馨的眼裏是那麼的刺眼。“我,小林健一,日本大阪人。喜歡中國文化,來中國有一年多了!”
說完就伸出右手給童馨。童馨依然是那樣的眼神盯著他過了幾秒鍾,憤然離去。
“童馨,你等一等!”“白牙”急忙跟上攔住了童馨“到底怎麼啦?你為什麼不理我?”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不想看見你!”童馨的口氣能讓聽者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為什麼?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日本人顯然對童馨的反應有些束手無措。死死地攔住她。“就因為我是日本人嗎?”
“你說對了,我憎恨日本人!”咬牙切齒道。
十
“白牙”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紋絲不動,仍然張開攔住童馨去路的兩隻手臂,怔怔地瞪著童馨。好半天低聲地問道:
“到底為什麼?”
“滾開,小日本!”童馨惡狠狠地喊了出來,旁邊有人站住看著他倆。
日本人一個激靈,從恍惚的狀態一下子清醒過來。做了一個深呼吸,定定神,嚴肅地看著童馨。
“童馨同學,請你向我道歉!”一副正義凜然的神情。
“你做夢!”童馨冷笑道。
日本人再次深呼吸。
“童馨同學,我承認我喜歡你,並且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因為我沒有想到你是這麼粗魯的女孩子。不過你必須向我道歉。否則請你說出理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日本人?”他換成雙手叉腰的姿勢。
話音剛落,童馨就失聲喊了出來。
“因為日本人欠我家七條人命!”圍觀的人多了起來,悄無聲息。
“不可能,你胡說!”日本人難以置信的表情。
童馨後退一步,站穩了身體。
“那好,你好好聽著。”深吸一口氣“我的祖輩兄弟八個,有七個慘死在你們日本人手裏,因為被懷疑窩藏遊擊隊。並且將整個村莊的房子燒毀殆盡。”童馨的聲音有些嘶啞。
“你不是說我粗魯嗎,那你就再聽聽他們是怎麼死的。日本人把兄弟七人全部埋入土中,隻露出他們的頭,然後用幾匹牲口拖著一種叫做耙的除草工具,工具上站著七八個日本鬼子。牲口拖著耙踩踏他們兄弟七人的頭顱,然後耙上的鐵鉤子將他們的頭顱生生地撕扯下來。”人群發出驚呼聲。
“如果我是粗魯的,那麼對於你們日本人的暴行,你該做何評價?說你們慘絕人寰那是好聽的,禽獸不如絲毫不為過。”童馨聽到有女生的啜泣。
“你要我向你道歉,屠殺我家人的那些日本人何時向我們家道過歉?你們的政府可以隱瞞曆史,甚至篡改曆史,但是你們所犯的罪行將永遠銘刻在人類曆史的恥辱柱上,對日本人的憎恨會生長在我們童家每一代人的骨頭裏,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我再講講我的祖父,他當年被夾在人群中,隻有七歲,卻親眼目睹那一幕慘劇。去世前半年他得了帕金森症,每天他隻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他七個兄長的名字:大哥**來,二哥**喜,三哥**旺,四哥**興,五哥**海,六哥**發,七哥**生,我的祖父**慶。”童馨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不知道那些劊子手的名字,可我知道他們是日本人。所以,我憎恨你,日本人!”
對麵的日本人依然站在那裏,呆若木雞。人群中的啜泣生演變成了嗚咽聲,童馨的喉嚨發緊,不想日本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她撥開人群,衝了出去,同時,童馨的心裏一聲聲地喊著“爺爺。。。”,腦海浮現爺爺去世前呆呆傻傻的麵容。突然聽到身後的人群裏傳來一個男生喊“小日本滾回去”。。。。。。
童馨大步流星的走著,想要找到一處能夠拋灑淚水的地方。恰在這時,有人從身後跑來,拉住她的手往前跑,在一幢教學樓後停下,轉身麵向童馨問道: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原來是那張親人般的臉。
童馨推了他一把,借來他的背一靠,任憑眼淚黃河決口一樣的傾瀉而出。想到了爺爺去世前家裏那樣沉重的氣氛,半年之內家中不曾出現過一個笑臉。因為每個人都能想象得到爺爺的腦子裏是什麼樣的場麵。爸爸在背後哭著跟媽媽說他想讓爺爺安樂死。。。。。。。
童馨在學生身後無聲地哭直到沒有眼淚。
學生拉她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下,歎了一口氣:
“怎麼這種事情居然能讓你遇上?哎!”說著便抱住了頭。
倆人好一會兒都不說話。童馨認為不應該讓別人陪著自己痛苦,就先打開話題:
“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沒關係,從此以後我這件衣服就不用洗了”說完朝童馨笑了笑。
“幹嘛?”
“以後估計也就沒有機會能用我的衣服采集你這麼多的眼淚了,我要把這件衣服掛起來,命名為‘淚衫’。”童馨“撲哧”一聲笑了。
“隻要能讓你笑,做什麼我都願意”有些無奈地看著仍然還紅著眼睛的童馨說。
“哦對了,你的五千米過了嗎?”童馨急忙又岔開話題。
“哎,別提了!”學生說著捂住了臉。
“怎麼了?沒過?不可能啊?”童馨想起那一天雖然隻看他跑了一圈,已經相當不錯了。
“你不知道,我一共跑了一萬米呀!”仍然抱著頭。
“啊?怎麼變成測一萬了?”童馨吃驚不小。
“帶我們體育的是一個姓黃的老頭你知道嗎?”把手拿了下來問。
“‘黃老邪’?”
“你也知道啊?”學生瞪大了他那一雙漂亮眼睛。
“他怎麼了?”童馨心裏有一絲不安。
“那老頭太可惡了,我跑了五圈,他非說我少跑了一圈。”哭喪著臉。
“他憑什麼這麼說?”童馨也為他鳴不平。
“他說我不可能跑那麼好的成績”
“然後呢?”
“然後‘黃老邪’就騎了一輛破自行車跟在我屁股後頭,又讓我跑了五圈。”
“啊?”童馨簡直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情。
“你說我有多倒黴呀?”
童馨的眼前浮現出被“黃老邪”跟著跑的那個倒黴的學生,泛起無限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