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一招呼,幾人都動手往桌上探去。桌上還有一盤子洗得清淨,紅彤彤的皮兒上猶沾著水珠的新鮮山楂,唐枝瞧著有趣,便伸手取了一顆。
“哎呀,鄭夫人懂不懂得吃山楂?男人不在身邊,可別囫圇就吞了呀!”忽然,坐在趙夫人身邊的趙茹兒笑吟吟地道。
這話卻有些失禮了,趙夫人一皺眉頭,側臉斥道:“茹兒,不得無禮!”
吳夫人也吃了一驚,卻是“噯喲”一聲,說道:“鄭兄弟最是個疼媳婦的人,咱們這些人沒有不羨慕的,怎麼,連茹兒姑娘都知道了呀?”
趙茹兒微抬下巴,瞧著唐枝說道:“可不是呢?男人站著她坐著,男人削皮她吃果肉,男人擋陽光她坐樹蔭,真真是稀奇呢。”
幾人都愣了愣,孫夫人眼珠一轉,率先道:“瞧茹兒姑娘說的,仿佛親眼見了似的?”
趙茹兒剛要回答,不防唐枝先她一步開口道:“在來雁城的路上,我與相公碰見趙姑娘與趙公子,他們的馬車陷進泥水裏,被相公撈了上來。”
“原來內侄曾蒙鄭兄弟搭救。”趙夫人起身道謝。
唐枝回禮:“不謝。”目光落在撅起嘴的趙茹兒身上,“趙姑娘沒有出閣,晚上少出門為妙。若是聽見不該聽的——”
趙茹兒陡然記起那晚提著熱水出去,在唐枝的馬車外麵聽到的聲響,頓時紅了臉。欲罵唐枝不知羞恥,又罵不出口,直把一張俏臉憋得通紅,恨恨地拿過一隻柿餅咬了起來。
唐枝微微一笑,小姑娘和她鬥,還嫩了些。將手中山楂扔給身後的秋雁,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秋雁被秋翎教了兩日,很快對伺候唐枝的技巧信手拈來。此時剝開去核,將泛著酸汁兒的果肉遞回來,唐枝吃得甚是悠閑。
其他人卻都是自己動手,無不沾了汁水在指尖。幾位夫人還好,趙茹兒看了幾回,卻不樂意了:“世間女子都如鄭夫人這般,事事都要旁人搭手,天下男兒該哭著不討媳婦了。”
唐枝輕抬素手,撫上鬢角:“若世間女子都生得如我這般,天下男兒便都有福了。”
趙茹兒聞言,頓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忽聞“撲哧”一聲,卻是一直不曾言語的劉夫人掩嘴笑起來。劉夫人生性懦弱,方才被這位從京城裏來的探親的趙小姐擠兌一番,心中憋得厲害。此時隻見唐枝言語鋒利,三言兩語便擠兌得趙茹兒難過,頓覺解氣。
“瞧瞧你們一個一個,往日也不見你們這般快活。可見是恨父母沒把自個兒生為男兒,娶得弟妹這樣的美人兒了。”趙茹兒與唐枝有什麼梁子,三番兩次與唐枝過不去?吳夫人很是頭痛,唐枝可是第一次來,若是就此惱了,可就是她的不是了,連忙打起圓場:“似弟妹這般人品,真真是萬人裏頭也難尋到一個。”
趙茹兒聽到這裏,嬌若桃花似的唇瓣險些咬破,她生得也好,不知有多少人誇讚她的美貌,可是跟唐枝一比,卻差了幾分:“哼,一味矯揉做作,也不怕哪日被嫌了去。”
這話便過了,卻是咒人呢?幾人都沉下臉來,趙夫人也覺不喜,皺眉斥道:“茹兒,住口!還不向鄭夫人道歉!”
趙茹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每每看到唐枝便覺不順眼——身為女子,怎能如此囂張?她卻不肯承認自己嫉妒,道歉的話語湧到嘴邊,最後變成了:“鄭夫人消停些罷,現在滿大街上都傳鄭大人被悍婦逼著吃胭脂呢。”
“茹兒年紀幼小,有些口無遮攔,弟妹莫與她計較。”趙茹兒並非趙夫人的親侄女,而是來此遊玩的京中嫡係子女,地位尊貴非凡。趙夫人即便不喜,也還是不得不維護。
“論起輩分,她尚要喚我一聲嬸子,我與小輩計較什麼?”唐枝仿佛不介意地道,隨即話鋒一轉:“隻不過,既然茹兒喚我一聲嬸子,少不得我要教訓一句:茹兒如此見不得旁人好,不知為的什麼?”
“誰喚你嬸子了?”被占了便宜的趙茹兒不滿地道。
趙夫人眼皮一跳,暗氣趙茹兒不知好歹,在下麵掐了掐她的手,擠出一抹笑容:“莫說茹兒,便是我們也嫉妒得緊。鄭兄弟當真心疼弟妹,讓做什麼便做什麼,連吃胭脂這種事都不推脫,真真讓人豔羨!”
劉夫人連連點頭。
吳夫人趁機道:“可不是?弟妹一定要教教我們,怎樣讓男人這樣聽話?”
“他可沒有聽我的話。”記起鄭暉這幾日的冷臉,唐枝沒好氣地道。
“哎喲,這還不叫聽話,那什麼才叫聽話?”吳夫人佯惱地打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