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這次再找,不要本地人士。可以是行走商人,可以是即將搬走之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陳媒婆一愣:“夫人?”
荷語是什麼人,陳媒婆一清二楚。或者說,雁城人沒有幾個不知道的——鄭公子的人品才貌,放在哪裏都是出挑的,而這樣的人居然二十多歲還不娶妻,讓很多人都以為他有些毛病。可是忽然有一天,鄭暉從青樓裏贖出來一位漂亮姑娘,百般寵愛,又讓她管家,這事兒在雁城一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原本陳媒婆接了很多人的委托,有幾戶人家想把女兒嫁給鄭暉,托她打聽鄭府的事。可是就在這時,鄭暉不吭不響地娶了妻子!而且漂亮得像仙女兒一樣!這位仙女兒的脾氣又不是好的,一來就要賣掉鄭暉先頭的寵妾,而鄭暉居然一反常態,並不護著荷語!
陳媒婆早就訝異了,隻是她吃過的鹽比尋常人吃過的米還多,故而麵上並不顯露,隻打包票地拍著胸脯道:“既然夫人這樣說,我必然盡心去辦,夫人等我的好消息吧!”陳媒婆說完,又看了一眼那錠閃光光的銀子,扭著利落的身段起身走了。
唐枝收起銀子,站起身看向外麵道:“從今日起,荷語不得出屋門一步!膽敢放她出來者,下場同荷語一般!”
唐枝來得雖然不久,然而霸道的手段已經壓服眾人,兼之鄭暉的絕對支持,是以無人敢說半個不字:“是,夫人!”
荷語趴在床上,被打了十五個板子,痛得翻身都翻不了,心情極是焦躁。就在這時,卻聽到素兒緊張兮兮的話:“不好了,夫人派人來把院子守住了!”
“什麼?”荷語聞言,頓時氣得狠狠在床上捶了一下,“唐枝,你休要張狂!”
嘴裏如此說著,心裏卻著實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再看擺在床頭上,昨晚被鄭暉忘記拿走的包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剛要伸手抓過來,卻觸動了臀部的傷勢,頓時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又過了四五日。
這一日上午,陳媒婆滿臉歡喜地小跑進來:“夫人,好消息呀!”
“哦?事情辦成了?”
“要不說巧呢?我們巷子裏的孫老太呀,她在外頭做生意的侄子來看望她,是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因著忙著做生意,一直沒娶媳婦。如今有了點小錢,想娶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做老婆呢!”
唐枝一聽,微微點頭:“人品如何?”
“是個踏實肯幹的,荷語姑娘跟了他呀,受不了苦!”想到那錠閃光光的銀錠,陳媒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如果你所言屬實,這件事便這麼定下了。”事到如今,唐枝也不想給荷語找個哪裏都好的人家,隻要養得起她,就算對得住她了。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拋給了陳媒婆:“這是謝錢。”
陳媒婆得了銀子,歡天喜地地回去準備了。唐枝起身在屋中踱了兩圈,嘴角漸漸露出一抹笑意:“來人,去給荷語傳個話兒。”
且不說荷語得了信兒,氣得險些掉下床來,唐枝想到即將送走荷語,心情大好。進屋換了一身明媚鮮亮的衣裳,喚了秋雁道:“你跟我出門逛一逛。”
秋雁是土生土長的雁城人,生得機靈活潑,手腳又伶俐,唐枝便替她改了名兒,每每出門都叫她帶領。
“是,夫人。”秋雁興衝衝地答道,放下手裏的小鏟子,拍了拍方才剪花時沾在身上的泥土,便跟在唐枝後頭往外走去。
雁城坐落邊陲之地,東邊是大烏朝國境,往西便是火羅國。往來行商繁多,故而既有大烏朝的風俗,又有火羅國的民趣。時而能夠見到一頭頭背生雙峰的駱駝馱著貨物,跟在褐眼黃發的火羅國人身後,在街上來回行走。
雁城不缺乏漂亮姑娘,但是常年黃沙烈風侵襲,再注意保養的姑娘也是皮膚幹燥,像唐枝這樣水樣嬌嫩的大美人便極為矚目。唐枝被一道道目光聚集在身上,麵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不耐。然而戴上麵紗又嫌麻煩,隻好忍著了。
“咦,雁城何時來了這樣一位大美人兒?”
忽然,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從街對麵傳來,唐枝耳朵一動,不必看也知道定是說的她。卻沒有抬頭去看,而是繼續彎腰在一個攤位前挑挑揀揀。
“這是內子。”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響起。
唐枝訝然起身,往背後看去,果然見鄭暉一襲黑衫,正從街對麵往這裏走過來。跟隨在他旁邊的是一位五官粗獷,身軀精壯的中年男子,正驚訝地瞪著她:“這位就是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