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畢竟是雪天,又是寒夜,幾個親兵怕他著涼,連忙捧著衣甲追他而去。
鍾慶淵突然停下腳步,豁然轉身,冷冷地對身邊一眾將官道:“王爺的鐵蹄之下向來沒有漏網之魚,我黑旗、犀角身為王爺親軍,當以今日為恥!”
一眾將官麵紅耳赤,咬著牙底下了頭。
鍾慶淵掃視眾人一眼,沉聲道:“此事沒完,傳令全軍,今日已晚,山路難行,各營好生歇息,明日天亮出發,繼續作戰!”
副將踏前一步,抱拳道:“敢問將軍,如何作戰?”
鍾慶淵道:“北武衛力圖直接穿越流青山回到魏國境內,那是癡心妄想!
犀角軍聽令,命爾等明日出發,借道北齊,繞過流青山追擊敵寇,若有阻攔者不論是誰一並消滅!黑旗軍棄馬、卸甲,與本將一同進山,咬住北武衛的尾巴,即使深入北朝國境,也要將他們盡數殲滅!”
副將臉色一變,急道:“將軍,王爺之前三令五申,不許我軍衝破國界,此舉……此舉……”
鍾慶淵冷哼一聲:“怎麼,怕了?若是怕了就跑快點,爭取在流青山中屠盡敵寇!本將今日對天發誓,不將這支孤軍全部殲滅,誓不回朝!”
說完,鍾慶淵再不理會眾人,大步朝嶺東城走去。
山中,上官不達和管家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山路上走去。
他們沒有跟著其他暗棋脫離戰團,而是跟著洪啟的騎兵衝過鍾慶淵的防線,與梅闖的前鋒營守軍彙合。
當時正值大戰,場麵一片混亂,沒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上官不達立刻趁機扔下戰馬,拉著管家逃進了流青山。
“老爺老奴走不動了……”
不知走了多久,管家長呼一聲,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靠著崖壁大口喘著粗氣,任由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腦袋上。
上官不達也累得夠嗆,被馬鞍磨破的皮膚火辣辣地疼,走路時動作大些就受不了,連坐下都不成,隻能扶著崖壁慢慢恢複體力。
“我也走不動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上官不達歎了口氣,抓起一團白雪塞進嘴裏,貪婪地吸收水分。
管家喘勻了氣,苦著臉問道:“老爺,剛才怎麼不跟暗棋一起走,反倒跑進山裏來了?”
上官不達沒好氣道:“你以為他們是什麼好東西?不過就是想利用咱們而已,跟他們一起走,早晚要死!”
管家搖頭道:“可咱們這麼進山,就算不跌下懸崖,也根本熬不得兩天。”
上官不達斜靠在崖壁上,盡量放鬆身體,又不至於刺激到破掉的傷口,發出一聲舒服的呻吟,然後才說:“咱們現在還穿著北武衛的軍裝,隻要追上前麵的隊伍,就有可能混到北方去。”
“可這樣一來,咱們就成了叛國賊,就算到了北方,一旦被暗棋之人發現,還是活不下來。”
上官不達歎了口氣:“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能過一天算一天吧,也許時來運轉,攀上一顆大樹也說不定,到時候就不用那麼擔驚受怕了。”
更遠些的深山裏,三狗帶著一群士卒背著背簍艱難前行,背簍裏裝的當然是徐銳的寶貝,硝石和硫磺。
馬車進不了山,隻能用人工駝運,這樣一來不僅要少帶物資,更加重了這些士卒的負擔,走在艱險的流青山中稍不注意就會發生意外。
剛剛進山一個多時辰,便已經有人連人帶背簍摔進深淵,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地經曆過幾次有驚無險的失足。
這時有人建議將貨物卸去一半,以保證安全,但三狗說什麼也不同意,竟自己跑到頭前領路,為眾人開道,也封住大家的嘴。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武衛大軍散在狹長的山路上,以營和伍為單位,星星點點地點起火堆,能搭帳篷的搭帳篷,沒有地方搭帳篷的隻能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小將軍,咱們什麼時候去交差啊?”
人群中,常樂湊到三狗身邊,小聲問到。
三狗對這個半路加入的免費勞力非常滿意,這家夥總是背最重的東西,還沒有一句怨言,和那些老兵油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三狗知道,這不是因為這個叫王樂的老兵天生就傻,而是因為他想見銳哥,銳哥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果然很有道理。
“銳哥去安排斷後,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不過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三狗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山路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雜亂的呼喊聲遠遠傳來。
“將軍和徐佐領回來了!”
聽人如此一說,三狗微微一愣,常樂卻是如同獵犬一般豎起了耳朵,一顆心砰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