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當今聖上登基,重用閹狗,我錦衣衛處處受製,已經被東廠壓得抬不起頭來,這次若不能坐實徐銳的罪名,等回到京城還不得被他們抽筋扒皮?別說是你我,就是指揮使大人都有可能跟著遭殃!”
“糊塗!”
李鄺痛心道:“你以為現在就沒有麻煩了?且不說咱們現在騎虎難下,不知究竟能不能找出證據。
就算真的證實徐銳是南朝暗棋,你接連得罪了大軍主帥、副帥、監軍和這一眾將領,回到京城那幫閹狗必然會拿此事大做文章,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
如今錦衣衛漸漸式微,朝中多有對我等不滿之人,最近幾年上書聖上裁撤錦衣衛的文武大臣多不勝數。
眼下大軍依舊身處險境,要是因為我等之故害大軍出了閃失,不但是指揮使大人,就是錦衣衛的傳承都有可能就此斷送!”
“別說了!”
韓百行一臉黑氣:“人是我抓的,出了什麼事自由我一力承擔!”
李鄺冷笑道:“承擔?你一個小小的千戶承擔得起嗎?”
韓百行重重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冷酷道:“承擔不起也得承擔,為了我錦衣衛的千年傳承,就是真的搞到北武衛全軍覆沒又能怎樣?
隻要那閹狗回不到京城,隻要楊渭元和劉異沒工夫上書,我等便能為錦衣衛留下一條活路!”
“什麼?你瘋了?!”
李鄺震驚地望著韓百行,嘴唇不住地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韓百行冷哼一聲:“別忘了,你也是錦衣衛的一員,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我不指望你幫我,但也別來擋我的路,否則我認識你,我的刀可不認識你!”
說完,韓百行拿起腰刀拂袖而去,隻留下李鄺呆在當場,震驚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李鄺漸漸回過神來,但臉上仍舊殘留著掩飾不住的驚慌,他口中喃喃自語道:“他瘋了,他想讓北武衛全軍覆沒,害死所有人,害死錦衣衛……”
一院之隔,徐銳獨自一人坐在房中,外麵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嚴密看守。
他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油燈,任由火光在臉上輕輕搖曳。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微弱的貓叫,像是隔壁的野貓剛好從窗沿下竄過。
徐銳回過神來,左右一看,見沒什麼異常,便輕輕將麵前的油燈吹滅。
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徐銳卻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摸到床上躺下,用被子擋住臉頰,壓低聲音問道:“情況怎麼樣?”
床下立刻傳來影俾的聲音,聲音很小,剛好夠他聽清。
“不太好,雖然劉將軍和曹公公極力穩定軍心,但錦衣衛接管兵權卻是藏不住的,營中已經有了一些傳言,將軍們正在彈壓,可謠言這種事,越是彈壓,反而傳得越凶。”
徐銳歎了口氣,他何嚐不知道眼下的困難,劉異和曹公公已經竭盡所能,但此事就和沂水城下如出一轍,一旦失了先機,想要挽回局麵便是難上加難。
“義父的情況如何?”
徐銳撇開複雜的局勢,問了最關心的問題。
影俾沉默了一瞬,才沉重地開口道:“主人的情況也不好,長坡先生了看了幾次,連開了六副藥都不見成效,他說連你都治不好的人,他也無能為力……”
“什麼?!”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徐銳還是像被天雷劈中,立刻感覺渾身虛脫。
其實楊渭元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大量砒霜入體之後幾乎立刻就引起了胃腸反應,雖然經過洗胃處理,但不解決根本問題。
巨量毒素侵入內髒,引發肝、腎功能受損,進而損傷神經,造成昏迷,接下來楊渭元的血壓會快速下降,心律失常,有可能並發中毒性心肌梗塞或是阿斯綜合征。
就算能挺過這一關,他也很難活過24小時,因為毒素會導致肝、腎功能衰竭和呼吸麻痹,死去時會出現眼、口、鼻粘膜充血、水腫,或靡爛出血,即所謂的“七竅流血”,死狀極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