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榮還不死心,舔著臉親自去找崔管事,提出設宴款待徐銳,徐銳擺足了架子,就是不吃,不過崔管事拿錢辦事還算麻利,在他的斡旋之下,好說歹說才勉強答應。
席間徐銳目高於頂,三句話答一句便算不錯,好在崔管事是個妙人,上下圓場才沒有讓這位縣太爺太過難堪。
侯榮也算謹慎,借著夾菜敬酒,幾次不動聲色地出言試探,話裏話外都埋著伏筆,稍有不慎就會露出馬腳。
但徐銳早就做好了準備,無論是南朝軍政,還是權貴之間的潛規則,甚至宮廷秘事,無不對答如流,一頓飯下來不但沒讓侯榮看出半點破綻,甚至讓他篤定徐銳便是崔家嫡係。
賓主盡歡之後,徐銳一行剛回到客棧,便收到了侯榮送來的大筆資材,美其名曰一盡地主之誼。
徐銳自然是嘴上推辭,手上笑納,按他的話說,“候縣令人傻錢多,不拿白不拿,就當給兄弟們加餉。”
這些錢徐銳分文未取,全都分給了隨行的兄弟,眾人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懷中還美滋滋地揣著銀子,自然對徐銳感恩戴德,他就這樣潤物無聲地用別人的錢收買了自己的人心。
“少爺,沒想到這幫南朝蠻子如此好騙!”
才關上門,梅闖便立刻紅光滿麵地感歎了一句。
今日這頓飯局徐銳看似是主角,但為了端架子不能太搶戲,所以最關鍵的反倒是梅闖扮演的崔管事。
事前徐銳便已經幾乎想到了飯局上的每一個細節,對應培訓梅闖如何應對,梅闖雖說老式,卻也不笨,經過一夜訓練之後演得有板有眼,把徐銳想通過他的嘴說出來的話都講到了位,算是出盡了風頭,也省了徐銳不少麻煩。
看梅闖有些興奮過頭,徐銳沒好氣地說:“你隻覺得他們好騙,卻不知我在背後用了多少心思,剛剛的飯局上隻要講錯一句,我們不僅前功盡棄,而且性命不保!”
梅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現在你說得凶險,剛才可不是這副模樣,瞧你那狂傲不羈的傻像,要不是認識你,我都要以為你就是崔家的七公子!也不知道你跟誰學的,騙人的把戲一套一套,今後怕是再不敢相信你的說辭。”
徐銳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欺騙敵人本就是將官的必修課,兵法有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之間方顯殺機。”
梅闖灌下一口茶水,笑道:“你又自己編纂兵法,我聽劉將軍說過,你小子嘴裏的兵法根本沒人聽過,不過剛剛那句我倒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什麼叫有點意思?那可是《孫子兵法》,這個不識貨的笨蛋!
徐銳腹誹一句,懶得跟他再講,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你沒喝多吧?”
梅闖搖了搖頭。
徐銳笑道:“那就好,今晚就要給他們演第二出好戲!”
“第二出好戲?!”
“當然,騙人可不是光靠謊話就行的。”
“那還得靠什麼?”
“勢!”
“勢?”
梅闖撓著頭皮聽得有點蒙。
徐銳從他手裏搶過茶杯,一口喝幹,這才說道:“騙人其實就是要讓對方做出錯誤判斷,而判斷是基於對事物的認識,說謊話便是給敵人輸入錯誤認識,從而使其做出錯誤判斷。
但謊話能影響的認識有限,因為對方能通過看到的、聽到的、分析得出的種種信息修正被歪曲的認識,隻有全方位營造一種假象,讓他們看到的、聽到的都是錯誤,才能天衣無縫。
而這種能與幻覺媲美的假象便是勢!我要做的就是營造一個大勢,讓他們進入錯誤信息編織的幻境,如此一來他們想不上當都難,明白了嗎?”
梅闖瞪著眼睛,弱弱地搖了搖頭。
徐銳頓時氣勢大泄。
“孺子不可教也!算了,晚上咱們一起行動吧。”
聽到行動,梅闖終於反應過來,愣愣地點了點頭,樣子像個癡呆,看得徐銳又好笑,又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