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的山穀之中,蘇和楊渭元、曹公公正站在一塊巨大的布片麵前。
這塊布片高十數米,寬近三十米,四角用繩索綁在峽穀兩端,恰好將峽穀最窄處完全遮蔽,攔腰截斷吹來的山風,好似一張巨大的船帆,被風吹得鼓鼓當當。
“大帥,穀外傳來燈火信號!”
一個傳令兵從峽穀一側躍下,跑到楊渭元麵前大聲稟報。
黑旗軍看到的鬼火實際上便是魏軍的紅燈信號,用黑布套住紅燈籠,每個信號點燈光一閃而逝,如烽火台一般層層傳遞,這才會出現燈火從山這頭飛到山那頭的神奇一幕。
“知道了,再探!”
楊渭元揮退傳令兵,問道:“銳兒,你說是信號一到便可出擊,現在信號到了,你要如何讓埋伏在外的前鋒營出擊?他們可看不見這紅燈籠。”
蘇詭異一笑,自信道:“大帥放心,砍斷這張船帆的繩索,一切便見分曉。”
“哦?”
楊渭元深深看了他一眼,衝身邊的刀斧手點了點頭。
刀斧手舉起大刀狠狠劈下,嬰兒拳頭粗細的草繩頓時被斬成兩段,船帆一般的巨布“唰”的一聲滑落下來,一陣大風頓時拂麵而過,吹得眾人衣袍紛飛,睜不開眼。
半刻之後,當風吹到穀口,峽穀外突然響起一陣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好似陰門大開,群鬼過境,聽得人渾身顫栗,馬匹更是不安地狂吼掙紮,似要掙脫韁繩遠遠逃遁。
“徐銳,你竟能溝通陰陽,調遣群鬼?!”
曹公公頓時大驚失色,豁然望向徐銳,雙眼瞪圓,好似見鬼一般。
楊渭元也是麵色微變,眼中異彩連連。
蘇環視一周,隻見周圍之人無論身份地位,看他的眼神全都充滿了敬畏,頓時哈哈大笑。
“調遣群鬼?我還能調天兵天將,你們信嗎?”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方圓百米雅雀無聲。
蘇本是開個玩笑,可沒想到身邊的人更是大驚,連幾個相熟的親兵都下意識後退半步,其他人見他更是好像在看菩薩。
他這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缺乏科學,一切無法解釋的神奇都會被冠上鬼神之名,讓人敬畏交加。
但話已出口,現在後悔為時太晚,蘇也隻得苦笑不語。
楊渭元皺著眉頭略一思索,神情嚴肅地指了指中軍大帳道:“你隨我來!”說著自己快走兩步,頭前引路。
蘇從未見過楊渭元如此鄭重,想笑不敢笑,連忙跟著他向中軍走去,準備將此事的原理好好解釋一番。
被這麼一鬧,靖武侯連夜問計,徐銳溝通陰陽,遣陰兵,戰黑旗的事跡立刻在北武衛傳得沸沸揚揚。
甚至有關他如何打開陰門,強抓陰兵為其作戰的故事都被好事者描繪得繪聲繪色,好像確有其事,讓他從此多了一個鎮鬼將軍的大名。
此間種種都乃後話。
當時山穀之外,一眾黑旗軍跟著劉青摸到前方樹林,隻見樹上人影攢動,甲胄碰撞,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竟似有百多士卒淩空列隊,剛剛還舍我其誰的膽氣頓時泄了一半。
劉青眼皮狂跳,強行穩住握刀的右手,壯著膽子湊到最近的一團人影前仔細查看。
借著極為微弱的光線,他依稀看清有一雙腳從樹枝上垂下,虛懸半空,再往上看,人影身上穿的竟是黑旗軍的扶搖重甲。
劉青心中又驚又疑,目光繼續上移,隻見人影缺了半塊額頭,傷口處鮮血幹涸,皮肉外翻,一張臉麵色灰敗,麵容猙獰,兩隻眼睛暴突出來,仿佛正死死瞪著自己。
“啊,死人,果然是陰兵,這一片樹林上掛的全是陰兵!”
劉青大驚失色,差點從馬上跌落下來。
恰在此時,眾人耳邊突然響起巨大的鬼哭狼嚎之聲,猶如百鬼纏身,繞著周圍慘叫不斷,九百匹戰馬豁然大驚,似浪濤一般,接連人立而起,將背上的騎兵甩落在地,然後撒開四蹄朝四麵八方倉皇逃竄,完全不受控製。
黑旗軍立刻陷入極度混亂,短短一瞬便有十餘人被驚馬直接踩踏而死,近百人受傷。
“退,快退!”
劉青嚇破了膽,卻還沒有失去理智,他一邊拉著副將躲開驚馬,一邊大聲呼和指揮手下向後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