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軒坐在陽台上翻看著一本書,間含不知道是什麼書,反正是破舊的嚇人,好像隻要用力一點就能變成碎片,它或許沒有被多少人傳閱,卻經不起時間的蹉跎。
間含舔著冰淇淋靠在欄杆上,大眼睛看著這一片狀似熱鬧的寂靜土地:“這座城市快要消失了欸,怎麼沒人來管管呢?”
骨軒淡淡的說道:“本來就是一座注定要被犧牲掉了城市,一個上神的複蘇,神界不會去管,不關魔界的事情,妖族怕麻煩。”
“可是我挺喜歡這座城市的,”間含說道:“我的恩人還在這裏,我還沒有報恩呢!”
“你可以帶她走啊!”骨軒說道:“不過你打算去哪裏呢?”
間含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自己該去哪裏,我也不想帶她走,骨軒,你去哪裏?”
“我啊?”骨軒翻過一頁書,他動作很輕柔,也是很害怕弄壞了書本:“我是有我可以去的地方啊!我可以自己再找一座城市,我嘛,哪裏都能生活。”
間含點點頭繼續吃冰淇淋,十分鍾過去,他擦了擦手,忽然轉頭問道:“那你帶我行嗎?”
骨軒一愣。
間含今天帶著一個眼鏡,架在鼻梁上,金邊被陽光反射的很耀眼,倒是襯得他眼睛越發的水汪汪的,看的骨軒突然一噎,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許久,才道:“你可以回北狐族,這個城市對你沒有什麼感情吧?”
間含笑了笑:“是沒有多少,但還是覺得很好看,南煙回來了嗎?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我哥哥,我可不想回去當什麼少族長。”
骨軒伸了個懶腰把書放下:“多好啊!有家族做支撐,什麼都不用做就擁有一切,所以說呀!活得好不如投胎好,大少爺。”
要不是他語氣裏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間含覺得自己多半會生氣。
骨軒站起身說道:“她應該回來了,但她很快要走了。”
“她也不要這座城市了?”
骨軒搖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南煙正在店鋪裏收拾東西,一如當初答應玄武的,她不想再幹涉什麼,她現在喜歡的人喜歡著自己,並不喜歡所謂的朱雀,而這座城市她雖然想救,但是沒有太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而沒有人,願意拯救。
她又不是超人。
還救人要緊?
白日裏突然炸開一朵煙火,仿佛一道驚雷在這座城市炸開,回聲也很響,才驟然間覺得這座城市未免太安靜了。
一時間也沒有了收拾東西的心思,今天屈逸還有一節課,上完之後就辭職離開。
學校還是熱鬧,每一個和南煙擦肩而過的人卻都或多或少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憂慮,生命是敏感的,他們也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一種種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直到南煙在一個地方停下腳步。
一片很自然,自然到沒有人會去注意的草地,她就一直站在那裏,站了很久,她看見了透過草地,那一片的雪景,在夏日裏伴著陽光分外的突兀,而那雪景裏,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像是蟄伏了一個冬天的嫩芽,終於要在這春日裏醒來。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路過這裏少說也有五六次了吧?竟然從來沒有注意過這裏,怪不得屈逸會在這裏當老師,是因為朱雀在?
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南煙猶豫了一會兒,走進那片雪地。
大雪已經不在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一點細碎的雪花,落在皮膚上並沒有多少冰冷的感覺,似乎隻是為了守護什麼東西而存在似的。
她找了塊落滿了雪的石頭,用手把上麵的雪給掃了,才坐下。
托著下巴開始想以前剛見到朱雀的樣子。
那真的是整個天界最美麗的女神,穿著一件金色的長裙用漫天繁星作為絲線,用雲彩來當布料,她隻是站在那裏,仰起頭,眼裏滿是自信就足夠讓所有人為之折服,更何況她隻對玄武一人微笑。
南煙從來沒有和她單獨相處過,她甚至害怕這樣的朱雀。
她討厭朱雀,卻不得不承認她羨慕朱雀。
她手掬起一捧的雪,輕聲喃喃:“現在啊!喜歡你的那個人為了讓你蘇醒,打算毀掉這個城市了。”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
屈逸下課就匆匆趕過來,南煙的氣息在這裏,既然能在這裏待這麼久,那麼大概也是知道了朱雀在這裏沉睡著。
他到的時候,南煙已經出來,手上的雪離開了那個地方就立刻消融掉,滿手的冰水,濕漉漉的打開曬著手。
“小煙!”屈逸走過去抓住她還沒有全幹的手:“你在幹什麼?”
南煙說:“我想和朱雀說話,可她還沒有醒,不過她醒了我大概就不敢和她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