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青澀的回憶被時間的洪流衝刷的隻剩下斑駁的痕跡,偶爾,我也被時間追著,逃著,踉蹌的摔倒。過去消失在昨天,然後在今天追念。回到曾經我們相遇的地方,刹那間物是人非。熟悉的街角,卻隻有我們全變了模樣。
顧向北,你對我而言就是一隻飛鳥,無意間讓我的世界蕩起了漣漪,卻又獨自飛去。你是我昏暗世界的一道光,讓我從縫隙裏看到外麵的美好;你覺得自己對我不重要,可是你在我心裏遠比你想象的更重要,你以為我不愛你,可是你哪知道愛你需要多麼大的勇氣。愛恨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我獨自在隨風飛舞的樹萌下,撥弄著吉他上的琴弦,指尖奏出一場離別。
秋風蕭瑟,一切歸於涼寂。我抱著小說走在校園的巷道上,道路兩邊的梧桐樹染上了一片枯黃。一片葉子落在了我的手心裏,葉子上有一個不規則的小孔,我抱著好玩的心態透過小孔看前麵的風景。顧向北,這時的你正好在我的視線裏。你把那件黃不拉幾的襯衫穿得那麼好看,左耳耳釘上閃著幽藍色的光,邁著修長的腿朝我走來,風吹亂了你的頭發,葉子放肆的開始在你身邊跳著舞。青色的天空下,背著吉他的少年張揚的笑著,卻是那麼溫暖的色調。這個畫麵,果然再過多少年,還是那麼清晰。畢竟,我從來不相信的一見鍾情在這一刻真實地發生了。
顧向北在高二新學期一個月後轉到了我們班,作為插班生本來就引起大家的好奇,他清秀帥氣的形象更是給他加了不少分。很快,他和整個班的同學相處的很融洽,在老師眼裏,更是一個優異的好學生。我很佩服他的交際能力,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和大家熟絡,還頂上了副班長的空缺。可是,我卻做不到這樣,兩個月的時間,班裏叫得上名字的沒有幾個,認識的人不過是坐在周圍的同學,有時候大家湊在一起聊天,自己也是偶爾能插上幾句話。更多的時間,我情願把自己淹沒在小說裏,要不然就是啃著那本看似永遠做不完的數學題。大家都說,夏千虞是一個內向孤僻的怪女孩,不愛說話,冷著臉,走路永遠低著頭。這樣的評價,倒是我的真實寫照。十六歲夏千虞的世界裏,隻有自己的父母,家裏那隻慵懶的貓,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禮秋雪,還有隻能默默注視的少年顧向北。
顧向北對當時的我而言,就是夜空上高掛的月亮,而自己隻是浩瀚宇宙裏不起眼的一顆塵星。兩個人的生活更是兩條永遠不能相交的平行線,偶爾擦肩而過,兩個人連禮貌性的招呼都沒有。我想,顧向北是不是根本都不知道班上有這麼一個女孩子。
班導突然要求調整全班座位,頓時全班怨聲一片。大家雖然覺得很麻煩,但還是按照黑板上的座次表摞桌子。我最喜歡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子,既可以看得清黑板,又可以欣賞與室內不同的風景。尤其風從窗子緩緩吹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自由的。幸運的是,這次的座位正好是理想座位。
可是,當顧向北把自己的桌子移到我旁邊位置的那一刻,自己還下意識的看看外麵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完了,從這個位置看,太陽真的在西邊。
夏千虞,接下來的日子相處愉快。我小心的握住顧向北伸過來的手,修長好看,還很溫暖。
顧向北坐在我的身邊還是給了我不少壓力,他倒是蠻輕鬆的。我從來不會主動和他說話,平時也是他問一句我答一句。
比如夏千虞,下節什麼課?
語文課。
顧向北垂頭喪氣無奈的翻弄著手裏的語文書,他似乎很討厭語文。平時大大咧咧的他遇到什麼事都能過且過,和誰說話都會點到為止,開玩笑也會把握一個度。自由活動時間他不是在籃球場,就是在學校的社團活動室。我在念書的時候,他卻在呼呼的睡大覺,一張沒有防備的睡臉,密密長長的睫毛,好可愛。上課的時候,他倒是一本正經的戴著眼鏡記筆記,還舉手問老師問題。顧向北做題的時候,喜歡用左手轉筆,遇到難題,好看的眉會皺起來,但會看著我笑一笑,然後又繼續寫著。
夏千虞,今天你值日,快去擦黑板。我被同學推醒,揉揉自己的眼睛,好困。
我輕手輕腳,盡量不吵醒還在休息的顧向北。看著一黑板密密麻麻的字,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擦黑板對我來說,可以說是一場災難。踮起腳尖還是夠不到黑板最上麵的那幾行字,個子矮,一直是我的硬傷。我咬著嘴唇,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會幫你,想想同學們看好戲的眼神,手就不住的顫抖。
顧向北,可愛的顧向北,你走在我的身後擋住我小小的身體,我詫異的抬起頭就看到你的笑臉。我慢慢的低下頭眼睛有些微潤,但並沒有讓你發現。夏千虞,你這個傻瓜怎麼不叫醒我?聽到他有些沙啞責備的聲音,我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顧向北,你一定是我的黑色騎士。
從那時候開始,顧向北硬拉著我積極參與班上的集體活動,打籃球賽,還給我預留了一個靠前的位置。我雖然看不懂,但他每次投進一個球,耳邊的呼喊聲都一浪高過一浪。我還意外的發現了禮秋雪,那身難看的校服在她的身上卻是那樣亮眼,高挑的身材,蜷曲的亞麻色頭發,改短的裙子,一舉一動都那麼嫵媚動人。哨聲響了,雙方都下場休息,顧向北接過禮秋雪手中的礦泉水,禮秋雪還細心的給他擦汗,兩人親密的舉動儼然就是熱戀中的情侶。我苦笑的看著手中的水,看來用不著了。他們站在一起,那種協調感,讓我覺得很刺眼。
從那以後,就算顧向北再怎麼苦口婆心的勸,我執拗的也不再去看他的籃球賽了。夏千虞,你怎麼那麼倔!最後扔下這句話,氣衝衝的抱著籃球走了。我真的很佩服自己,能讓一向溫和的顧向北這樣憤怒。顧向北也沒有和我主動和我說一句話,兩人對上視線,他也會嫌棄的躲開。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反應,總覺得,隻是一切都回到了原點而已。
顧向北,我是不會和禮秋雪搶任何東西的,哪怕隻是想想,都讓我有罪惡感。從小到大我都不擅長交朋友,性子慢熱,不愛說話。禮秋雪和我都是雙魚座的女孩子,但各個方麵都是相反的。她個性開朗,喜歡搖滾,喜歡跳舞,喜歡一切鮮活的東西。可是即使這樣,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她在我的生命裏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是我心裏的英雄。上幼稚園,班裏的胖子欺負我,禮秋雪打不過他,還是用盡力氣把他壓倒在地上,不許任何人欺負我。我想,這個女孩子我要愛她一輩子。
我看著坐在沙發上擺弄著吉他的禮秋雪,合上手裏的小說。禮秋雪臥室的牆上花花綠綠的貼著各種明星海報,還有一幅人物素描,是一個少年坐在階梯上彈著吉他,那眼,那眉,還有那雙手,還用問這是誰嗎。千虞,這幅素描怎麼樣?禮秋雪撫摸著我細碎的短發,聲音裏帶著莫名的喜悅。我舉起了大拇指,禮秋雪畫畫的天賦大約繼承了她過世的媽媽。外麵男女之間的嬉笑聲讓我感到詫異,禮秋雪則厭惡的重重關上了臥室的門。
老師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我的思緒還在神遊。外麵的天昏沉沉的,是要下雨嗎?顧向北正在認真的聽著,他的側臉真好看,想到禮秋雪的那幅畫,我又不自覺的收回了視線。禮秋雪說過,我隻會畫我愛的人。禮秋雪愛顧向北,那顧向北呢?應該也是喜歡的吧,畢竟禮秋雪那樣的女孩子很適合他。或許,在我知道禮秋雪喜歡顧向北的那一刻,我就應該放棄了。
夏千虞,在想什麼呢。從頭到尾,你的書都沒翻過頁。有些溫怒的語調,顧向北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我嘟嘟嘴翻到老師講的地方。
夏千虞,你看窗外,下雪了。他的聲音竟有從未有過的顫抖,掩飾不住的激動。
我憤憤的側過臉傻傻的征在那裏,真的,漫天飛舞的雪花,紛紛揚揚的一大片。顧向北伸出手,接過飄進來的一朵雪花,很開心的樣子。我看著他孩子氣的笑容,完全沒有剛才認真古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