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裏,鳳綾音隻聽聲音便知道來的人是誰。
在六小姐的記憶裏,這位兄長是她的恥辱,就像侯府視六小姐為恥辱,雖說兄妹倆見麵不至於互相開嘲諷,但是兩人的關係很生疏。
輪椅滾進來,鳳綾音站起身,毫不別扭地對鳳瓏喊了一聲:“哥哥,早安。”
她沒有假扮他人的嗜好。
既然鳳瓏是六小姐的親生兄長,那就將他當成兄長看待。
鳳瓏靜了靜,詫異於鳳綾音口中久違的哥哥。
片刻,他問道:“現在感覺怎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再吃幾次藥應該不會有事了。”鳳綾音沒有表現得太親近,也沒打算告訴他宋士霆要致自己於死地。
鳳瓏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想好要怎麼處理了嗎?”他說的應該是蕭明熙打了鳳綾音這件事。
鳳綾音不假思索:“我要解除婚約。”
“嗯。”鳳瓏的反應依然平淡,隻加了兩個字的評價,“挺好。”
他一直都不樂見鳳綾音與蕭明熙履行婚約,因為兩個人的差距太大了,但原來的六小姐非常不愛聽這話。
現在她能把話聽進耳朵裏,他挺高興的。
阿挽在這時候走進來,見著鳳瓏和默默站在輪椅後麵的寧因,忙屈膝行禮:“公子。”
鳳瓏頷首,對阿挽叮囑幾句,都是如何把鳳綾音照顧好,說完也不久待,與鳳綾音道了別,示意寧因推自己離開。
雖是親兄妹,但他與妹妹說的話,一年不超過十句。
鳳綾音不覺得這有什麼,繼續翻看手裏的書。
推著輪椅走在被茂密草木包圍的小道,寧因忽然說道:“公子,那碧草從小姐的院子裏出來時,右手手臂骨折,丹田有傷,已不再是武者……”
鳳瓏打斷他:“你在懷疑什麼?”
寧因手上的動作一僵,立刻認錯:“公子恕罪,寧因有錯,錯在不該懷疑小姐!”錯在不該懷疑鳳瓏的判斷能力。
鳳瓏緩緩說道:“西門氏的摘星攬月,當以鳳氏傳承的分花拂柳破解,你知道嗎?”
他的妹妹博覽群書,連鳳落瑤都要低了身子請教,出手把一個小小丫鬟廢了,此乃輕而易舉之事。
鳳瓏說著,伸手輕輕揉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黑布下的雙眼緊閉。
妹妹依然是妹妹。
隻是,為何他總覺得難受,仿佛有什麼東西已經永遠地離開?
……
出於對身體健康的擔憂,鳳綾音不打算把整個上午的時間都用來翻書,看到屋外陽光刺破層雲,披上春日裏穿的外衣,戴上帽子,與阿挽一起出門看病。
侯府有代步的獸車,已在垂花門外等候。
拉車的是一隻模樣像熊,但是體積更龐大,性情溫順如綿羊的灰毛異獸,長著四隻馬一樣的蹄子,它在侯府服役三四十年光陰,即將退休。
獸車的車廂與普通馬車相差不遠,歲數也很大了,雖然寬敞平穩如故,但是行駛時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輛獸車是侯夫人給六小姐裝點門麵用的,畢竟是侯府嫡小姐,出行總得光鮮些。
鳳綾音登上獸車,道:“去齊安藥鋪。”
齊安藥鋪距離侯府最近,屬煉藥師聯盟轄下,藥材種類齊全,價格也公道。
鳳綾音本不想親自去抓藥,但宋士霆委實傷她不輕,而她和六小姐對這個世界的武道真氣一無所知,治病總得聽一聽大夫的建議。
車夫露出詫異神情,說道:“六小姐,齊安藥鋪昨天鬧出了大事,說是以次充好,官兵還抓了好幾個人進牢裏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