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率先走下去,望著規模宏大的大理寺。
盡管夜晚這裏的屋簷下都點著明亮的燈籠,映照得燈籠上“大理寺”三個字異常醒目,但那淺黃色的燈籠,並不能讓人覺得溫暖,反而有一種和皇宮的燈截然不同的肅殺之感。
畢竟,這裏是大理寺,是龍鉞國最高的刑獄案件審理機構,大理寺的監牢裏,不知道死過多少人。
“沈司藥為何望而卻步?”
那位淩大人見千夜看著大理寺正堂匾額發呆,卻不上台階,不由問道。
“第一次來大理寺這樣威嚴肅穆的衙門,下官有點緊張。”
千夜籲了一口氣,說著提起裙子,邁步走上去。
這一次,千夜的腰牌照例令他們毫無阻礙地到達了大理寺監牢外。
那淩大人走上前,輕輕在獄卒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獄卒們就立刻打開了沉重的鐵牢門,讓淩大人和千夜一起進去。
一個獄卒提著燈籠帶二人來到關押沈梅清的牢房外,便無聲地離開了。
這裏的牢房不算簡陋,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作為柵欄,中間間隙很窄,隻容一隻手臂伸過。
牢房下方是鐵打的地麵,別說是囚犯逃跑無望,就連老鼠都打不了洞。
牢房上方也沒有露出梁木,就算是不堪酷刑或者想畏罪自殺,都找不到上吊的地方。
牢房裏,有一張放著鋪蓋的床,還有一張用餐的小木桌,以及一塊蒲團。
此時已經是子夜,沈梅清卻依然沒有睡,而是盤膝坐在桌子旁。
他身上的官服早就被扒掉了,隻剩下單薄的中衣,但在經曆過拷打審問後,那白色中衣已經變得零碎破爛,破裂處是血跡,沒破的地方是黃土和其他汙漬。
由於獄卒沒有喊他,他也不知道牢房外麵有人看著他。
此刻,他坐在那裏,像握筆一樣握著自己挽發的簪子,在桌子上淩空書寫著什麼,像是憑意念在練字。
千夜不禁凝神望向他手中的簪子,隻見他寫的卻是一首別人的詩。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
“父親……”千夜默念著這首詩,忍不住喚道。
沈梅清一驚,才發現站在牢房外麵的千夜和那個帶著紗帽的陌生人。
“千夜……孩子,你怎麼會在這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沈梅清趔趄著站起來,但腿似乎很疼,走過來的時候,歪歪斜斜地。
千夜的手早就從木柱縫隙裏伸了過去,扶住了沈梅清。
“父親不必擔心,女兒來此是光明正大的……父親在此受苦,女兒卻幫不了你……是女兒不孝。”
“傻話,朝中的爭鬥與你有什麼關係,千萬別瞎想。”沈梅清安慰千夜,“你看,父親好好的,住的也是上等的牢房,一日三餐也不少一頓,沒什麼可擔心的,你快回去吧。”
千夜好不容易和沈梅清相見,哪裏能輕易就回去了。
她拿出幾瓶金創藥和化瘀活血外敷內服藥物,交給沈梅清:
“父親,這是一些藥物,外敷或內服,我都寫的很清楚,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明天就是公審,女兒還等著接您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