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拿起反蓋在托盤裏的一張花箋,翻過來一看,上麵寫著一首宮詞:
“十二樓中盡曉妝,望仙樓上望君王。
鎖銜金獸連環冷,水滴銅龍晝漏長。
雲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
遙窺正殿簾開處,袍袴宮人掃禦床。”
看罷,千夜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宮詞多是描寫宮中妃嬪的幽怨,這首詞盡管沒有一個字涉及到哀怨,但是前半部分用寫景的手法,將寂冷孤清的情景描寫得淋漓盡致;
而後半部分,則描繪了一個靜畫紅妝、盼君王寵幸而不得,卻眼看別人進了正殿、侍君承歡的幽怨心理,甚至是嫉妒……
千夜心想,詞是寫的真好,可是這樣好的文采,寫什麼不好,要寫這種終日無所事事、就知道哀哀戚戚、一門心思隻想承歡得寵的女子,真是浪費筆墨。
“各位都已經拿到了花箋,接下來,就依次走上前,將花箋上的詩詞吟誦出來便可。”
程公公笑著說,同時拂塵一掃,點到了站在第一排最右側的秀女,似乎是叫林蕭雨。
那林蕭雨眉頭輕蹙,拿著花箋走上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正座前方站立的那個男子的身影,不大情願地舉起花箋,念了起來。
“悄悄深宮不見人,倚闌惟見石麒麟。芙蓉帳冷愁長夜,翡翠簾垂隔小春……”
原來也是一首宮詞,套路也是一樣的,哀怨。
千夜沒有聽過這首詞,就繼續聽了下去。
林蕭雨繼續道:“天遠難通青鳥信,風寒欲動錦花茵。夜深怕有羊車過……”
念道這裏,她臉都紅了,再次羞怯地抬頭,看著“太子”的身影,緊張得呼吸都亂了。
仿佛是入了詞裏的情境,她竟然露出一絲期盼和幽怨的眼神,無比情深地望著那男子的影子,慢慢念出了最後一句,嬌滴滴、羞答答地道:
“自起籠燈……看、雪、紋……”
這首詩和古代的一位皇帝有關,這皇帝後宮妃嬪無數,都不知道該寵幸誰了,於是想到個辦法,命人造了一輛羊車,每晚坐在羊車上,這羊車走到哪個宮,他就寵幸哪個宮的妃嬪。
這種事情,對於未經人事的秀女而言,確實羞於想象,難以啟齒,何況前麵站的人應該就是太子,誰還能淡然念出這樣的詞呢?
林蕭雨念完,已經羞紅了臉。
這時,輕紗後麵卻傳來了馨妃冷冷的聲音:“下。”
林蕭雨一聽,驚得倒吸一口冷氣,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為什麼馨妃就要讓她離開。
“馨妃娘娘,臣女是太緊張,求娘娘再給臣女一次機會吧!”
她被太監拉著胳膊拽下去的時候,還萬分委屈地求馨妃。
馨妃根本就沒有理會,等林蕭雨退出去,程公公才解釋道:
“大家都看看自己手裏的詞,要好好想想個中含義,不要像這林氏一樣,太子殿下可不喜歡……”
這下,眾秀女才知道,這一關是在考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