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真相,來得太快,太洶湧,讓她無力承受。
這時,房間的後窗慢慢打開一條縫,隻見紅蕊在後窗外往屋子裏瞄了一眼,隨即開窗跳了進來。
她看見千夜自己站在房間裏,渾身無力地晃晃悠悠幾乎要跌倒,急忙上前扶住。
“主子,你這是怎麼了?宋司正她們走了嗎?”
千夜看見紅蕊,思緒才被拉回了一些,雙目無神地道:
“走了。”
紅蕊看她失魂落魄,心知她定然是為了上官笙兒的死很傷心,急忙扶她坐下:“主子,那鞋已經處理好了,你也別太傷心,喝點水吧……”
千夜搖了搖頭,看著大開的房門外,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天亮了……”她頹然說道。
“是啊,”紅蕊握住了千夜的手,輕聲道:
“主子一夜沒睡,累了吧?今天是中秋,上邪溫泉的沐浴和後宮家宴,主子都不能不去。奴婢幫你煮個寧神茶,讓你好好睡一上午。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的路還是要走下去的……”
千夜知道,紅蕊說的路是指,景公子給的任務。
但是這條路的盡頭,到底是什麼,她衝動進宮之前,竟然從來沒有想過問一問。因為那時候她什麼都無所畏懼,一心隻有報仇而已。
可現在,她竟然害怕了。
她怕自己真的隻是他手裏的提線木偶,從一個忠君愛國的巾幗英雄,變成身不由己的紅顏禍水。
她搖了搖頭,異常冷淡地道:“不用了,我不困,想出去走走,不用跟著我……”
說著,便起身走出了辰月居。
紅蕊見她傷心成這樣,不放心地追了出去,但也不敢靠近,隻是遠遠地悄悄跟著。
漫無目的,隻要看得見路,千夜就一直不停地往前走。
柳慕煙留下的“兩根刺”,不斷折磨著她原本堅強的意誌,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眼前,本是碧樹繁花,可千夜看見的,卻隻有景公子溫柔至極的懷抱,和上官笙兒死不肯閉的眼睛。
“笙兒,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害死了你……是我不該對他動情,讓柳慕煙妒恨,如果不是我,你不會死……”
可是哪怕已經這一點,上官笙兒卻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
千夜難過得奔跑起來,風劃過臉頰,吹落一滴滴滾燙的淚,卻吹不走已經烙印在她腦海的那個人,那個白衣翩然的景公子……
她忘不了,她的毒血化開了洗髓池的寒冰、他抱著她浮出水麵那一眼驚豔;
她忘不了他親手折了樹枝、做成荊釵,把她的秀發溫柔挽起的樣子;
她忘不了剛到他山莊的那一天,在一眾樂師的身影中,他一身素衣白衫,如妖神如墮仙的模樣;
她忘不了他目送她離開山莊,那凝重不舍的眼神;
她忘不了他在大雨中將她從被雷擊中的柳樹旁抱起、淩空虛渡的感覺;
她更忘不了,月色下、高塔尖,那纏綿到骨髓裏的吻和擁抱……
可是他為什麼是瑀王,是柳慕煙寧自盡也不進宮、誓死要嫁的青梅竹馬、“璟臨哥哥”……
她忽然好想見一見他,聽他親口說一聲,“不,我不是南宮璟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