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景公子說過的話,忽然又響起在她耳邊。
——你不去向那些掌握你命運的人投誠,不去向有權勢的人靠攏……別人不針對你針對誰?
沈千夜啊沈千夜,你有傲骨不是錯,可是偏偏傲得人盡皆知,果然是作死啊……景公子也沒冤枉你。
宮裏不像戰場,在沒有權力的時候,不低頭就隻能折斷。
如果一開始,她就向馨妃示好投誠,或許,這幾天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
如今,馨妃高高在上,千夜卻跪拜在下,強弱對比,就是如此可笑。
千夜抬起頭,看著馨妃,想起龔靈玉那天的嘶喊求饒,想起司正房裏的紅蕊,她隻知道,自己不能任人宰割。
馨妃見她不說話,惱怒地一拍椅子的扶手:“說,你是如何進入後宮的,是誰幫的你?”
千夜一聽,倒是鬆了口氣。
看起來,馨妃這麼快得到消息,是因為千夜回來的時候是從宮道回來,被人看見而告密,卻並不知道千夜是怎麼進入後宮的。
一個秀女,要回到位於皇宮外圍的芳霖苑,必須經過幾重宮門,就算不人盡皆知,也會有人稟報馨妃去討好。
隻要千夜不說是經河道進去的,一時就不會連累到小福子和什麼都不知道的小七。
千夜垂著雙眸,眼前浮現出剛才玄烈看她時溫柔動情的目光。
她雖然沒能及時說出求救的初衷,但至少在他心裏,留下了一絲牽掛。
玄烈能知道千夜被喜嬤嬤罰跪的事,就說明他不是像傳聞中一樣對選秀的事不管不問。
如果千夜出事,他絕對不可能任由馨妃處置千夜。
玄烈的關切眼神,就像是千夜的籌碼,最有利的籌碼。
想到這裏,她就莫名有一股勇氣。
她抬起頭,收斂了自己的傲氣,回稟道:
“臣女練琴時,弄斷了琴弦,便去司製房修琴,之後返回時迷了路,也不知怎麼就走到了一片花圃,因貪戀景致,就走了進去。”
這話何其可笑,六尚局位於芳霖苑和後宮之間,千夜不記得回來的路也就罷了,怎麼可能躲得開巡衛的阻攔,跑進深宮裏去?真把宮禁當玩笑了嗎?還是把馨妃當白癡?
馨妃眼中掠過一絲殺機。
她聽喜嬤嬤說過,這丫頭狂妄倔強至極,還沒想到,竟然這麼嘴硬膽大,麵對她都不說實話。
“信口雌黃!”她一氣之下站了起來,“不給你點厲害,你還以為這後宮是無法無天的地方!”
話音一落,她身邊的程公公就立刻下令:“來人,上刑!”
喜嬤嬤早就憋了兩天的怨毒,聽見程公公下令,別提有多急,忙讓人拿了夾棍來。
兩個太監左右押住了千夜,另外兩人立刻將夾棍夾住了千夜的腳踝,隻等馨妃一聲令下,就要拉住那指頭粗的繩子,用木棍把千夜的腿給夾斷。
一見這刑具,柳慕煙早就嚇得癱倒在地,上官笙兒是將門之後,總算比柳慕煙有些膽氣,因念著千夜對她的救命之恩,在這一刻,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走出隊列,跪在千夜身旁,響馨妃求告:
“馨妃娘娘明察,宮規在上,哪個秀女敢明知故犯……千夜若不是迷了路,怎麼能那麼巧避開守衛的阻攔?求馨妃娘娘念她無心犯錯,饒了她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