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芹急忙點頭,因為此時此刻,真相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一天早晨,你一個人在村裏那座閑置已久的房子前自言自語,還時時吃吃地笑,仿佛你的身邊還有一個人一般。我當時感到很奇怪,但卻沒怎麼在意。但過了幾天,我再次看到你做出諸如此類的行為,於是我便開始真正關注你了。因為我外祖母曾說過,如果被野鬼附身的話,那麼被附身的人便會產生幻覺甚至引起不治之症。
“直到一天傍晚,我再次經過那裏時,看到你竟進入了那座房子中,而且獨自一人在屋內踱來踱去,臉上帶笑。我當時便已經確定了你的病症一定很嚴重,於是自那以後,每每我看見你獨自一人在那座老房子裏遊蕩,我便會給你用籃子裝些飯菜送去。幸好,你每次都願意吃我帶去的飯菜。
“後來,我發現你經常去村子裏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外出旅遊了,而你在那座房子裏依然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行為,雖然房子裏是空無一人的,但對你而言,那座房子卻還有別人。
“於是我越來越放心不下你,昨日我跟蹤你去了墳場。但是——”女孩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目光更加嚴肅:“我隻看到你一人在墳場中央空地上,似在凝望著什麼,後來你擦著火柴剛要點燃那幅畫卷時便下雨了,然後我便離開了那裏。你能告訴我你昨天去墳場是要幹什麼嗎?”
“我昨天是去將畫卷燒給一對雙亡的夫妻的,你沒看到我當時身前有一塊形似紅枕的石碑嗎?”淑芹解釋道。
當鋪的女孩的表情霎時變得很奇怪,她望著淑芹說道:“當時你的身邊沒有任何墓碑,你的位置是墳場中心的那片空地,那兒一直都沒有墓碑。至於你說的什麼紅枕墓碑,我從未見過。”
淑芹瞪大了眼睛,感覺心髒猶如被誰打了一拳一般,有點接受不了。
“別以為你看到的都是事實。”
那個老畫師的話語突然鑽入了淑芹的腦袋,頓時淑芹的太陽穴又開始抽痛。她皺緊眉毛,雙手抵著額頭。
“怎麼了?沒事吧……”當鋪的女孩見淑芹一臉痛苦的表情,趕忙跑出當鋪,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淑芹。
此時淑芹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似乎明白了一切,又似乎什麼都沒弄清,總之,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精神出問題了,這幾日來,她尤為關注的人實際上全是她自己臆造出來的。
故事到這裏,或許你認為淑芹會成為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而且在八十年代那會兒根本無法治好。
其實不然。
當鋪的女孩將淑芹送回家後,淑芹便發高燒燒了一周。她的父母不明所以,所以隻是忙得焦頭爛額地照顧她。而在淑芹的身體痊愈後,她竟又變回了原來的活潑模樣,仿佛她缺失了一段記憶,而且恰好缺失了那段最令她神經崩潰的記憶。對於那幅畫卷,淑芹也失去了記憶,於是她就把它當作一件藝術品放在角落了。
小靜見淑芹一改前幾日的一反常態,也就沒把保姆阿嬸的話放在心上,又開始與淑芹在一起玩耍。
說到此,你是否還惦記著梅兒?我猜不會。其實梅兒才是被愛不斷玩弄致死的一個苦命的女子,也許你會認為這隻是一個淑芹臆想出來的人物,不值得可憐。那麼,你便與殺害梅兒的父親一樣殘忍幼稚了。
那幅畫卷中的場景,正描述了那時如梅兒一般不幸的女子所背負的枷鎖。
那幅畫,一直在角落中。
突然,它再次散發出奇異的光彩,深邃的眼眸,端莊的姿態,憂傷的麵容,蠕動的嘴唇。
她,曾是有血有肉的現實中人。
她,曾是愛的背後糾纏不清的恐懼。
她,一直在畫卷裏。
她,一直在看著你。